七八月的紹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

我這個小店,雖然有空調,但一天開到晚,著實費錢,對於經營慘淡的我來說,肯定吃不消。

沒辦法,平常就只能靠電風扇對付著。

這天,我正坐在搖椅上打盹,忽然電話響了起來。平常生意上的往來,不是用微信就是直接打手機,店裡的電話機一年也沒響幾回。

“哪個王八羔子,攪人清夢!”我皺著眉頭坐起,拎起電話說道:“喂,請問哪位?”

“你說我哪位,除了我,誰還會給你打座機?”

聽這聲音果然十分熟悉,剛才打盹腦子正迷糊,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平常也就老齊那老鱉孫給我打座機。

“呵,我當是誰呢,老齊啊!”

“你小子又擱店裡睡覺呢,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真打算守著這小鋪子幹一輩子了?”

“那還能咋地,我沒你齊老闆有本事,家大業大,志向高遠,能不餓死就算不錯了。”我嘆了口氣,“要不然你給我指條明路?讓兄弟我也沾沾光?”

“你少來這一套,路有的是,就看你把握不把握的住了。”

我微微一笑,“說來聽聽。”

“有筆生意,你有沒有興趣?”老齊在電話那頭故作神秘道。

“我都快揭不開鍋了,什麼生意都做!”我催促道。

老齊一聽我這話,頓了頓,說道:“這趟你得出趟差,去海上。”

“海上?”我驚訝道,“什麼情況,咋還要出海呢?我可是尋龍太保,不是摸魚的!”

“哎呀,你別貧嘴,聽我跟你解釋。”老齊耐著性子說道,“是這樣,我的一個朋友,是做海產品生意的,他前幾天悄悄告訴我,說他在海里發現了一座古墓?”

我一聽更納悶了,趕緊追問道:“海底墓?這他娘是個高難度的技術活啊,我也是第一次接觸,你小子可別坑我啊,到底靠不靠譜啊?”

“人絕對靠譜,資訊也絕對真實,就是……”老齊欲言又止。

“就是啥?”

“就是這筆買賣風險比較大,而且訊息已經走露了!”

“我勒個去,你小子玩我呢吧!”我氣不打一出來,“訊息走露了,還說個毛線啊。”

“你別急啊。”老齊急忙解釋,“訊息是走露了,但這個海底墓確實不好發,沒有金剛鑽,誰也幹不了這個瓷器活。我這麼跟你說吧,我那朋友已經找到了一幫人,準備幹這一票,但那幫人技術有限,沒這個把握,所以才找到我。我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你,也知道你小子最近手頭緊,你看……”

“明白了,你個老鱉孫就是嫌我命太長嘍。”說完,我直接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叮鈴鈴……”沒幾秒鐘,電話就又響了起來。

我再次接過電話,還沒開口,老齊就著急說道:“李睿,你聽我跟你說,我真不是坑你!咱倆這麼多年交情,我什麼時候坑過你啊?”

“你特孃的少來這套,還說沒坑過我,天王送子圖那事你忘了?要不是你,我能……”我欲言又止,往事如昨,很多事情一回想起來,就讓人傷感。

“哎,咱能不提那事兒嘛?好,咱就說除了那回,我有沒有坑過你?”

我想了想,“那倒沒有了。”

“那不就完了,你聽老哥一句,我不會害你的。”

“我說老齊,你照顧我,我心裡都明白,可你也不能把我往火坑裡推吧?”我抱怨道,“你也是老江湖了,看不出來這是個什麼局嗎?我要是去了,那豈不是就成了進了虎口的羊了嗎?到時候,他們卸磨殺驢,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我都明白!”老齊還是那一套成竹在胸的語氣,“但你要相信我,我要是沒有把握,是不會推介你的。”

聽他說的如此信誓旦旦的,我不免產生了懷疑,“你那個朋友到底什麼路數?”

“說起來也算是親戚,他一直做的海產品養殖,身上沒有汙點。”老齊解釋道,“要不是最近養殖基地出了問題,海貨都死光了,他也不至於鋌而走險來幹這一票。”

“我問的是那夥盜墓的。”

“哦,他們啊,就是東北的一群散盜,算不上什麼人物。”

“我最怕的就是這路貨色,他們眼裡可沒有什麼江湖道義,為了錢,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我還是覺得這筆買賣不靠譜,勸說道:“我也奉勸你一句,叫你那個親戚趕緊收手,現在民間散盜可不是什麼好鳥,一群亡命之徒,什麼事幹不出來?”

見我態度堅決,老齊也不好在說什麼,悻悻然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搖了搖頭,嘆氣道:“人生可真難啊,為了五斗米折腰……哎,算了,我還是看開點吧,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沒想到,我正準備躺下繼續打盹,手機螢幕彈窗跳了一下,一看發現是老齊發來的。

“這老小子怎麼還不死心……”我一邊搖頭,一邊點開微信,見發來的是一張照片,但我點開照片的剎那,整個人猛地彈了起來,“我勒個去!”

我驚呼道:“孟行!”

只見那照片只拍到了一處看似墓門的地方,因為是在海水中拍到的,能見度並不高,但饒是如此,那墓門上的一處標記,還是令我精神為之一振。

“發丘夔紋。”這種紋路我在印山大墓裡見過,後來在地仙邪冢也見過,“難道這座海底墓,也和孟行有關?”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燕雲淑所說的“七寶”,“難道這海底墓中,也有孟行當年留下的七寶?”

如果這真的是孟行的疑冢,那這件事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單純為了生計,我可以袖手旁觀,但如果我猜的是真的,那說不定就能解開林家、懷家,以及燕家人身上千百年來的詛咒,那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置之不理的。

我趕忙回覆,“在哪裡?”

老齊見我回復,自然知道有門,立刻打來了電話。我一把接過,催促道:“快說,這地方在哪兒?”

“大連。”老齊回答道。

“大連?說具體點。”我皺眉道。

“蛇島。”老齊清楚地說出兩個字。

“蛇島?我好像哪裡看到過。”我愣了一下,“是不是那座上面都是毒蛇的小島?”

“對,就是它。那座古墓就在蛇島附近,準確的說,是在蛇島下面。”老齊解釋道,“他們已經做過前期的考察,發現這個古墓是從蛇島下方延伸到海底的,應該是一座依島而建的海底墓,跟完全在海里建造的沉船墓還不一樣。”

我點了點頭,“這還是個好訊息,依島而建至少還有巖體作為支撐,要是沉船墓,我也沒這個手藝接這單生意了。”

“這麼說,你答應了?”老齊試探道。

“你想得美,我可沒這麼容易上你的賊船。”我冷哼道,“這樣,你給我訂一張機票,我呢,權當是去旅遊,先去考察考察,怎麼樣?”

老齊沉默半晌,說道:“行,只要你肯去,都聽你的!”

“嗯,那就先這樣。”說完,我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現在我就是想休息也沒這個心情了,於是我急忙開啟電腦,搜尋了關於蛇島的資訊。不過奇怪的是,以網上公佈的資料來看,這座小島目前已經納入了自然保護區,位於旅順口區西北部的渤海中,距陸地最近也有好幾海里。

“島長約1500米,寬約800米,總面積約1.2平方公里。主峰海拔216.9米,四面多懸崖峭壁,唯東南角有一片卵石灘。島上植物繁盛,達200餘種。在林叢、石穴、山樑、陰谷等處,活動著2萬條左右的蝮蛇,中文名黑眉蝮蛇。春秋兩季,是蝮蛇的採食季節,大量遷徙鳥類成為蛇類捕殺的獵物……”我一邊讀著網上的資訊,一邊思索,喃喃自語道:“就這麼一座鳥不拉屎的彈丸小島,怎麼會有孟行疑冢呢?難不成它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蛇島是世界上唯一一座生存單一品種黑眉蝮蛇的島嶼,在不到一平方公里面積上生存著近二萬條劇毒蛇。在蛇島上,仍存活著世界奇蹟:島上的蝮蛇是世界上惟一一種既冬眠又夏眠的蛇,這種蛇一年只捕食幾次就可存活下來,這種極其頑強的生命力使它們在島上生存繁衍幾千萬年。

“這麼重要的訊息,我應該告訴林筱雨和懷如錦!”我正準備給她們倆打電話,輸完號碼時又猶豫了。

“算了,這事還不知道靠不靠譜,要是空歡喜一場,豈不是……”想到她們倆的身世,我心頭不免有些黯然。

“還是我一個人去吧,先把事情搞清楚,等落實了,在通知她們不遲!”我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一個人,意味著危險係數將會翻倍。

我點燃一根菸,目光和思緒也隨之變得深邃起來。

雖然我也不知道此去是福是禍,但為了心愛的人,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哪怕……

“不會的,沒有這種可能!”我掐滅了菸頭,從抽屜中拿出那枚尋龍戒,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