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逮捕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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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廣德一直以為自己才是他們那一屆同年的靈魂人物,只要不透過他居中聯絡,其他人就成不了事兒。
可結果,顯然讓他明白,他還是想多了。
在他找理由推諉沒有去參加那晚聚會的情況下,依舊沒有改變大局。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說的,沒兩天,給事中魏時亮就以近兩年御史濫權之事上疏彈劾張永明,指責他在都察院左都御史任上瀆職,疏於對派出的各巡按御史管理。
數月前,嘉靖皇帝才因為南京岑用賓的彈劾,要求都察院嚴加管理各地御史,特別是在他們回京後還要進行核查巡按期間是否有徇私枉法的問題。
魏時亮這份彈劾奏疏威力不大,可卻讓張永明丟盡了臉面。
張永明自出任都察院掌院以來,一直都是嚴於律己的,而被出衙門彈劾的張科等人,其實內中詳情他也知之甚詳。
嘉靖皇帝那份批紅,他只能是吃啞巴虧。
沒辦法,誰讓當事人一方是徐階徐首輔。
而一個小小的給事中,從七品的官員就敢去撕那層傷疤,這讓張永明感覺到極大的被冒犯。
按照慣例,在知道魏時亮彈劾後,張永明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直接回府,等待朝廷的結果。
不過都是六十好幾的人了,張永明心裡有氣,沒成想這一回到家裡後竟是直接病倒。
下午,魏廣德就在值房收到裕王府遞來的條子,招他回去,裕王有事要問他。
此時的魏廣德還完全不知道怎麼回家就臥床不起的訊息,只以為是魏時亮、胡汝桂、胡應嘉等人的事兒已經被裕王府知道了,讓他回去解釋。
其實,那晚參與聚會的不止嘉靖三十五年的進士,也包括魏時亮這些嘉靖三十八年的進士,只不過他們的職位都是在六科。
這也就難怪歐陽一敬能事前得到訊息,趕來阻止魏廣德前往。
六科,在安排歐陽一敬進去前,魏廣德是一點也不瞭解這個衙門,在他以為就是皇帝安排給他支持者賺取資歷的地方。
對朝堂的監察之權,主要還是要都察院來完成。
不過之後,給事中們動不動就上奏彈劾,終於還是讓魏廣德知道這個衙門的厲害之處。
怪不得說科道言官都是瘋狗,可以隨便咬人。
科道說的就是他們都察院,而言官說的就是六科。
魏廣德忙完今日的校書後,提前一點時間離開了校錄館,直接前往裕王府,在見到裕王后,他才知道上午就收拾東西回家的張永明居然病倒了。
“胡應嘉他們搞出來的事兒,你事前一點不知情?”
裕王皺眉看著魏廣德,再次問出這話。
高拱和徐階有些矛盾,那是在私底下,裕王知道一些,但並不完全瞭解,所以徐階的人在裕王心目中,那都是支援自己的力量,更遑論還是都察院這樣重要的衙門。
可這次李芳彙報說給事中魏時亮彈劾張永明瀆職時他只是微微詫異,可李芳說出魏時亮是兵科給事中,裕王立時就想到了魏廣德。
是的,他想的不是歐陽一敬,而是魏廣德。
“善貸和張大人有隙?”
當時裕王就問出這話,很是驚訝此事。
實際上裕王沒有說的是,高師傅和徐階有矛盾,現在魏廣德也和張永明有了嫌隙,好像他裕王府和徐階是有點八字不合。
不過在安排李芳深入調查後才發現,背後似乎沒有看到魏廣德的影子,倒是讓他們注意到了胡應嘉等人,所以裕王才派人給魏廣德下帖子,讓他來王府,他要詳細瞭解此事。
“殿下,此事我事前聽到一點風聲,但要說知道詳細卻是不能。”
於是,魏廣德就那前兩日胡應嘉、胡汝桂相邀,自己赴約時被歐陽一敬所攔的事兒給裕王說了下。
“這麼說當時歐陽就告訴你,二胡是邀約人手想要彈劾張大人。”
聽了魏廣德的話,裕王問道。
“是的,不過以張大人這些年的政績,可不是他們無中生有就能彈劾成功的,陛下也絕對不會看不到張大人執掌都察院以來做出的成績。”
魏廣德急忙答道。
“可現在就不好說了。”
“為何?”
聽到裕王忽然這麼說,魏廣德大是驚奇道。
“他病倒了,都六十好幾的人,問了太醫,都說是老年病,不發作就和普通人無恙,可一旦發作,身子骨就會一直衰弱下去,很難再回天。”
裕王低沉的說道。
“這麼說,不管陛下如何批紅,張大人是肯定要致仕回鄉養老了。”
魏廣德到這時候才明白裕王叫回自己的目的,瞭解清楚他的立場是很重要的因素,其實還有就是關於張永明離開京城後都察院的掌院問題。
現在的裕王,也越來越想安排親和之人掌控朝廷裡一些重要的衙門,亦如當年嘉靖皇帝任用嚴嵩時,只要嚴嵩提出人選,嘉靖皇帝一般都會透過一樣。
嘉靖皇帝信任嚴嵩,他予取予求,而作為支援,皇帝自然也對嚴嵩予求予取。
“那殿下的意思是,打算爭一爭這個位置?”
魏廣德雖然對張永明沒有惡意,可也沒多少善意,只不過內心還是覺得他人不錯,到時候離京的時候自己怎麼也要去送送。
說起來,張永明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之一。
“誰去?孤手上可沒有人可以推出去爭這個位置。”
裕王好笑的看看魏廣德,心說自己身邊的人,你還能不知道嗎?
陳以勤倒是夠資格,可人家現在在禮部幹得好好的,將來以這裡為跳板還可以窺伺內閣大學士之位。
其實不能說是窺伺,只要他坐上那個位置,陳以勤、殷士譫、張居正,還有魏廣德這些人,都是必須弄進內閣去的。
想想就覺得有意思,當初自己在裕王府裡遇事不明之時,就是在堂屋裡召集他們這些人一起討論,想法子解決。
等到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內閣會議,自己坐在上面,下面依舊還是他們,只是討論的已經不是過去的那些事兒了,而是真正的國家大事。
既然要讓他們入閣,肯定是隻能去禮部和吏部,最次也是太常寺卿這些位置,都察院,還真沒那個必要,讓他們去。
“殿下,其實逸甫兄和正甫兄當然不用去都察院,可他們的朋友、同年中難保沒有合適之人。”
魏廣德看著裕王說道,“他們入仕時間較長,他們的好友、同年此時大多身居高位,可和我那些同年不同,大多還在各部人主事、郎中一類的職務。”
“對,伱說的對,孤險些忘記。”
裕王被魏廣德一提醒也明白過來,不管是魏廣德還是陳以勤,或者殷士譫,在他們身邊也都聚攏著這麼一批人。
不管他們是否是為了接近自己,反正他們是被陳、殷等人看重的,否則也不會成為好友。
適當的,給他們一點機會,也會讓陳以勤、殷士譫等人的影響力擴大,讓更多人圍攏在他們身邊,亦如魏廣德在嘉靖三十五年那幫進士裡的地位一樣。
“李芳,你給以勤、士譫他們下個條子,問問是否有合適人選,都察院這個位置,我們可以爭一爭了。”
“是,殿下。”
李芳答應一聲,只是離開出門的時候不經意間看了魏廣德一眼。
“前些日子,你那個老鄉歐陽一敬奏請兩廣各設巡撫一員,後因提督問府而巡撫遂廢,今地方多事請復設巡撫於廣東。
又說其廣西總兵官原以流官都督為之,後改用勳臣與督府同駐梧州為地方煩擾,且今恭順侯吳繼爵綿劣,不足任事,宜召令回京,仍選用流官都督移鎮廣西會省這事兒,是你的意思嗎?”
那份奏疏,魏廣德當然事前看過,還修改過一些文字,主要就是指控吳繼爵貪劣,不足任事,當然都是魏廣德隨便構陷的理由。
不過這會兒裕王問起,魏廣德自然不能不答。
“趙炳然起用俞大猷鎮壓李亞元,雖然戰報未回,想來不過是舉手之勞,功勞旦夕可取,只是這剛被去職又任職何地,不好找地方安置他啊。”
魏廣德沒說兩廣之事,而是隻說俞大猷的功勞和官職,裕王自然明白了歐陽一敬上奏的意思在哪裡。
魏廣德敢在裕王府說這事兒,其實也是因為俞大猷給裕王的印象不錯,否則借他膽也不敢直說此事。
“嗯。”
裕王點點頭,理解此意後笑道:“據孤所知,吏部覆如其言,打算上奏,把暫設廣東巡撫改提督軍門為總督兩廣軍務兼理糧餉巡撫廣西地方,廣東巡撫又要改回兩廣總督。
不過總兵官一職,可能還要等廣東戰事結束後,讓趙炳然推薦.”
魏廣德在裕王府和裕王閒聊之時,西苑永壽宮裡,嘉靖皇帝正在召見四位內閣閣臣。
“朕不管成守節那邊遇到多少難事兒,查抄嚴家的銀子都得運回京城。”
這會兒,嘉靖皇帝已經發覺情況有些不對。
之前成守節報查抄嚴家賬本獲知有銀二百餘萬兩,可到現今才交上來多少銀子。
“更建新宮之事不可拖延,別給朕說朝廷沒銀子,那嚴家的銀子運回京城就有了。”
嘉靖皇帝餘怒未消,此時滿臉潮紅盯著下方四個低頭躬身接受他訓誡的內閣閣臣。
“陛下,江西那邊,內閣已經催了數次,成守節回覆各地官員移繳髒銀拖延厲害,他那邊是收攏一批就立即派人押赴京城,半點沒敢耽擱。”
“朕不聽這些,只問銀子什麼時候能到。
更建新宮祈祐於紫極殿已經五日,不可能拖延,你們下去就給工部下條子,讓他們開工。
至於費使用者部先擔著,等江西罰銀到了在該入內庫的銀子裡回補給戶部。
朕也不想聽到,看到有人說朕浪費金銀,大肆營建宮殿廟觀一類的話。”
嘉靖皇帝威脅道,“你們下去吧。”
冷冷看著內閣閣臣退出永壽宮,嘉靖皇帝此時沒來由的有些暴怒卻沒有發洩出去。
“黃錦。”
“奴婢在。”
“給朱希孝下條子,立即逮戶部主事海瑞入詔獄,嚴加審問他那份奏疏到底受何人指使。”
“陛下。”
“嗯?你要抗旨?”
“遵旨。”
很快,錦衣衛朱希孝就接到訊息,一邊派人鎖定海瑞所在,一邊向六科要駕貼。
錦衣衛抓人,可不會玩什麼奉旨抓人那一套,有駕貼那就是奉詔抓人,就算海瑞躲在戶部,他也敢帶領校尉、力士強闖進去拿人。
不多時,黃錦回到殿裡,報告六科那邊駕貼已經交到錦衣衛手中,海瑞很快就會被打入北鎮撫司大牢。
“張永明的病,太醫院怎麼說?”
這時,嘉靖皇帝才問起今日發生的大事。
開玩笑,都察院左都御史被氣病了,這可不算小事了。
何況,嘉靖皇帝其實還很信任張永明,雖然他是被徐階、潘恩舉薦上來的,可更多的時候還是以朝廷為重,並未發現有幫助徐階等人徇私的情況。
“很重,怕是很難恢復。”
黃錦低聲答道。
“唉。”
嘉靖皇帝只是發出一聲嘆息,就不再多言,只是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就在那份彈劾奏疏上批紅。
等黃錦拿到手裡一看,果然。
“永明素稱清謹受賄事不實詔供職如故。”
嘉靖皇帝直接駁回魏時亮的奏疏,斥其彈劾不實。
雖然如此,嘉靖皇帝卻還是沒法以此就處置魏時亮。
言官風聞奏事是常例,若是因此被治罪,怕是都察院和六科都要大鬧一場。
而此時,大隊錦衣衛已經出現在戶部衙門外,他們的異常很快就引起了戶部和周圍幾個衙門人的注意。
不多時,當一個錦衣衛千戶出現直接走進戶部衙門後,身後大隊校尉跟隨魚貫而入,所有人都知道,戶部是出事了。
“殿下,殿下。”
魏廣德和裕王這會兒早就沒再說什麼朝堂大事,而是在談天說地,研究天下財富如此之多,可朝廷為什麼就沒有銀子。
“何事驚慌。”
看到是李芳匆匆趕來,裕王沒好氣的說道。
“錦衣衛的人闖進了戶部,抓走了海瑞。”
李芳急忙把剛收到的訊息稟告給裕王,這可是裕王讓他一直關注的。
海瑞的死活,其實裕王並不上心,可魏廣德所說對他影響卻很大。
海瑞,那是嘉靖皇帝留給他刷聲望用的,現在被抓,豈不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