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和林黛玉除了婆子外,還有賈雨村的兩個隨從以及林黛玉丫鬟、奶孃,另外還有榮國公府遣人來接的幾個家人。

只是當時本以為上岸不過隨意看看,選一隻獅貓慰藉林黛玉離家的孤單,所以才由一個婆子與賈雨村一道帶著林黛玉上岸。

從內心來說,賈雨村其實更願意多呆兩天,馮紫英表現出來的種種都讓他很感興趣,這意味著馮紫英身上或者其背後可能有大人物,如果能交好馮紫英進而多那麼一兩條線,這可能對日後自己起復會有所幫助也未可知。

薛峻同樣有此想法。

他是生意人,走南闖北,需要更多的結識各類人脈關係。

薛家現在已經沒落了,四大家族其他三家現在都還能有表面風光,但薛家是連表面都撐不下去了,長房凋落,而作為二房的他,就更不可能指望其他三家能給他提供多少幫助,還得要靠自己。

有這層淵源在裡邊,而馮紫英此人雖然年幼,似乎也很有氣象格局,薛峻有些可惜,若非自家女兒自小便與京中梅翰林之子訂親,他都要琢磨是否可以考慮這馮紫英了。

但自家兄長的女兒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配馮家也算說得過去,就怕自己那位嫂嫂眼光不怎麼樣,還指望著攀高枝,想到這裡薛峻也忍不住搖搖頭。

但無論如何,交好馮紫英都是很有益的。

“嗯,待會兒可以讓佑叔去招呼一聲,沒的說咱們馮家缺了禮數,路過咱們臨清,卻又如此巧遇,還有這樣一番境遇,總算是一個緣分。”

馮紫英此時已經完全取代了馮佑,成為在臨清這邊馮家的家長,小大人模樣倒也有幾分有趣,看得在一旁的林黛玉也覺得多了幾分親近。

“只是咱們馮家在老宅這邊基本沒有人了,若是要安頓委實有些寒酸,倒要請諸位莫要笑話。”

一番話哪怕是拽文,倒也說得像模像樣,賈雨村和薛峻倒不覺得什麼,倒是馮佑和瑞祥都是驚訝之餘也慢慢接受了這位小主人的變化,畢竟更大的驚奇都已經感受過了,這也不算什麼了。

剛從密室中出來不久,因為幾乎是一夜未眠,大家都有些困頓,現下局面也已經安頓下來,馮紫英也就安排福伯和福伯家裡的趕緊去收拾榮華堂那邊尚算良好的房間,為大家準備休息。

這雖然放了火燒了房子,但是對馮府來說偌大幾進院落,也算不上個啥,多的是房間可供休憩,倒也無礙。

“佑叔,你說咱們這邊府上是不是人太少了一些,就福伯福嬸兩人,沒地這般冷清,照應也不方便。”馮紫英想想自家京中府邸人口雖然也不多,但是好歹也是百十口人,當然這當然沒算城外宛平那邊莊子裡的人。

“也不是隻有福伯福嬸兩人,這農忙在即,府上也還有幾個本地打雜的花匠、婆子,都被打發回去,原本是要等一段時間才回來,未曾想出這等事。”

馮佑也不清楚這裡邊的情況,也是聽福伯說的。

“鏗哥兒,這邊老爺幾年難得回來一趟,而且老爺還是希望能回大同府,大同府那邊的宅子都還留著,所以這邊老宅……”

“哦?”馮鏗也才知道原來還是有人的,但都是按照季節忙閒來幫忙的,不算固定人,“我看這樣,這臨清老宅日後怕是也要用起來的,嗯,不如讓福伯去物色些家世清白乾淨之人,為府裡添些人,免得這一來二往的,沒個照應,也不方便。”

馮佑遲疑了一下。

在他看來這臨清老宅委實沒啥大用,像老爺都七八年未曾回來過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一直在大同的緣故,但就算是老爺賦閒在京,也未曾動過回臨清的念頭,這邊再要增添人手,實在沒太大必要。

再說了,這府上這等事情多是太太做主,老爺是不管這等事情的,以鏗哥兒的想法,怕是要好生經營一番,免得沒了排面,丟了面字,這就涉及要增添許多人口。

比如婆子、小廝、婦人、丫頭,外加木匠、花匠、泥水匠等,這一算下來怕是要一二十人。

若是要尋那乾淨人家,小廝、丫頭找人幫忙買,倒也便宜,而其他人也可以從這本地馮家枝葉裡邊尋些本分人來,只是這每月的例錢工錢可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起碼也得要三五十兩。

這還沒算日常花費,估摸著一月下來也要一二十兩才是。

另外這宅邸也需要擴大,加上這燒掉的幾間房子肯定也需要重建,這林林總總算下來怕是千兩銀子都打不住,這一趟回去,太太那裡怕是還真不好交差了。

馮佑也是第一次跟著鏗哥兒出這趟遠門。

以前都是跟著老爺出門,日常行事拿主意都是老爺定,這一趟卻是跟著一個十二歲的小郎君,啥都得要自己來操心。

那也就罷了,原本以為這山東地界,運河邊兒上,臨清也是北地水陸碼頭大城,還會遇上這等事情。

鏗哥兒這一趟行險之舉,或許老爺不會說什麼,但馮佑知道太太知曉了內裡肯定是惱怒的,弄不好老爺都得要吃一頓排頭,在自己怕也要在太太那裡被記上一筆。

當時那等情況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鬼摸了頭,同意了鏗哥兒放蕩了一回,想在想一想也都還後怕,鏗哥兒要真出了事兒,自己還不知道該如何像老爺夫人交代。

現在還要去和太太說這添人修房的事兒,只怕太太就更沒有好臉色了,他才不會去觸這個黴頭。

想到這裡馮佑便連連搖頭,直接掃馮紫英興致:“鏗哥兒,你就別為難你佑叔了,這一趟回去佑叔怕是都要挨責罰,至於說添人修房,府裡都是太太管家,你要說自個兒說去,不過我估摸著太太怕是不會同意。”

說到這裡,馮佑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大概是也意識到這一趟回去怕是不那麼好過,尤其是要面對夫人,這把鏗哥兒當命一樣看著的,出這麼大事兒,豈能沒有個說法?免不了自己就要吃一頓排頭,受些責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