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見到馮紫英時已經時一個多時辰後了。

讓平兒有些驚奇的是馮大爺似乎精神狀態很好,面色紅潤,雙目放光,說起話來也是鏗鏘有力,往日只有二人在場,還要和自己調笑幾句,甚至親暱一番,今日卻顯得十分穩重,倒是少見。

不過平兒一句話就讓馮紫英差點兒跳起來,再無復有穩重之態。

“什麼?確定了?”馮紫英嘴巴張大得幾乎要塞下一個炊餅,滿臉不可思議。

倒不是說懷疑王熙鳳肚子裡的種不是自己的,而是驚訝於王熙鳳這塊田土未免也太豐饒了吧?自己在二尤二薛身上旦旦而伐都沒有能開花結果,怎麼就在王熙鳳身上就那麼幾回耕耘,居然就有了!

“爺,這等事情若非確認,如何敢來告知爺?”平兒白了馮紫英一眼,“奶奶天癸不至,便有些懷疑,後來食量見長,而且又嗜睡,不得已便化妝出去,在東城那邊尋了個郎中診脈,便確定了。”

馮紫英忍不住想要扶額。

這原來和王熙鳳恩愛歡好之前也不過是信口而言,說有了身孕生下來便是,胸脯拍得當當響,現在可真的倒好,一語成讖,還真的懷上了,而且看樣子都有一個月了。

現在也許還看不出個什麼來,但是兩三個月後就會逐漸顯懷,這還能遮掩得住?尤其是兩三個月後還是夏秋衣衫單薄的季節,這更是藏不住啊。

不過這也未必是壞事,起碼證明了自己的身體是沒問題的,沈宜修生了馮棲梧之後,屋裡女人都沒有了動靜,讓母親很是著急,現在好了,鳳姐兒也懷上了,雖然不敢和母親說,但起碼證明了身體健康,就看田土夠不夠肥沃了。

但擺在面前的問題是怎麼來處置這樁事兒,王熙鳳此時只怕都是要發瘋了,難怪平兒來了兩趟,林紅玉來了一趟,這換了誰也坐不住啊。

平兒倒是很鎮靜,很是篤定馮紫英不會對此事不聞不問,也相信馮紫英會拿出解決辦法來。

“這麼說來就是那晚上的事兒了,那晚上的確……”

馮紫英咂了咂嘴,似乎還在回味那一夜的瘋狂,看得平兒臉又紅了起來。

想起眼前這位爺在奶奶身上死命折騰的架勢,奶奶呼天叫地的呻吟,那真的叫一個浪,難怪府裡邊都說奶奶表面正經,骨子裡就是騷浪,璉二爺根本降服不了,只有馮大爺才能有這般本事。

“爺,奴婢還等著回去回稟奶奶呢,您倒是給個話啊。”平兒打斷了馮紫英的回味臆想,恨恨地道。

“回話,回什麼話?既然有了,生下來就是了啊,反正你們不是要搬出榮國府了麼?宅子選好沒有,選好了就儘早搬,……”馮紫英說得很輕巧,腦子裡卻在思考這般出來之後,該怎麼辦?

王熙鳳肚子一旦大了起來,肯定很多就很難遮掩,面對薛寶釵和林黛玉以及賈府裡邊幾春的探望往來,該怎麼辦?

這一兩個月勉強可以遮掩,再長就不能呆在京師城了,得尋個理由離開京師城,看看去臨清還是大同。

問題是後邊麻煩還很多,生下來之後又該怎麼辦?

跟著王熙鳳,對外如何解釋?抱養的?出去走了一趟,躲了一年回來,結果就抱養了一個孩子回來,肯定會引來人的懷疑,那這偷漢子的名聲王熙鳳就算是坐實了,嗯,不能算是偷漢子,王熙鳳已經和離了,但是在外邊兒和野男人鬼混生下孽種這個名聲王熙鳳肯定也吃不消。

馮紫英摩挲著下頜,細細思量,看著眼前有些發急的俏平兒,身材勻稱,胸挺臀翹,面頰圓潤姣美,算算這丫頭好像也都二十了,真真熟透了,是該採擷的時候了。

“平兒,你今年就要二十了吧?”馮紫英漫聲問道。

平兒一愣,“奴家今年虛歲就二十了。”

“唔,是差不多了。”馮紫英點點頭,“這樣,你們先尋一處合適宅子搬出來,等兩三個月鳳姐兒肚子大了,便先離開京師城,至於去臨清、大同還是揚州,看鳳姐兒的想法,我覺得回臨清最合適,既不算遠,而且又有運河相通,免了乘坐馬車勞頓,坐船就要舒適許多了。”

平兒也想到了這一點,她也和王熙鳳這麼說的,但是接下來呢?孩子生下來怎麼辦?這才是最關鍵的。

奶奶肯定是不能接受這樣一輩子躲躲藏藏,不敢見人,尤其是不敢見這些姊妹親戚的,那如何來圓這個孩子的謊?

“那以後呢?奶奶是肯定想回京師城的,外邊兒人生地不熟,奶奶不可能在外邊呆一輩子,這京師城裡親朋故舊都在這邊,奶奶肯定要回京師城住,可孩子……”

“孩子是平兒你生的,奶奶不過是喜歡孩子,所以帶著了。”馮紫英早已經拿定主意。

“奴婢生的?!”平兒驚得差點兒跳了起來,臉紅唇白,“這如何使得?奴婢怎麼能生孩子?”

“怎麼就不能生孩子?你有了男人,自然就會生孩子。”馮紫英漫不經心地道:“就是爺酒後亂性,把你收了房,結果你就有了身孕,然後生了下來,鳳姐兒捨不得你,你也不願意離開鳳姐兒,於是……”

平兒慢慢冷靜下來,想來想去,她發現好像這是唯一能解釋得走的理由,但是……

“大爺,可是如果是您和奴婢生的孩子,你們馮家肯定不會答應交給奶奶帶著吧?這肯定也說不過去啊。”平兒發現了其中的漏洞。

“對,所以對外就說是抱養的,但是對內,也就是周鄰親朋故舊問起來,肯定會有人質疑,自然就會尋到我這裡來,這段時間我也就經常把你叫來,嗯,有些那層意思在裡邊,到時候,你們就態度含糊一些,不肯明著承認,就是怕我要把孩子要回去,但是卻又讓大家覺得‘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知道這是我和你的孩子,這樣就能把幾方面都應付過去了。”

馮紫英一邊思索,一邊道,把各種漏洞慢慢補上。

“那大爺您家裡邊恐怕也不好解釋,沈大奶奶和寶姑娘她們那邊,還有府裡的林姑娘那邊,……”

平兒苦笑,雖然也覺得這好像能糊弄得過去,但是隻怕這各方關係就會有麻煩了,寶姑娘,林姑娘,還有府裡的鴛鴦,這邊的晴雯和金釧兒,只怕都會對自己另眼相看,甚至可能會覺得自己是個心機婊了。

“這是爺的事兒,不過就要連累平兒你受累了,若是她們問起來,你就說是我酒後用強,……”馮紫英攤了攤手,倒是很坦然,“外邊兒都說小馮修撰風流好色,那好,我就來名副其實吧,誰讓我本來就是個色中餓鬼呢?”

看了一眼馮紫英,嘴角微動,平兒幽幽地道:“姑娘們恐怕都知道您對女孩子絕不會用強,而且也知道奴婢的心意,若是您想要奴婢,對您肯定也不會拒絕,……”

馮紫英心中一動,這丫頭對自己倒是一腔情思誠摯可人,想了一想,招了招手,“平兒,你過來。”

“大爺,要作什麼?”平兒臉微紅,有些忸怩,雖然心思早就為人知,對方也多有和自己親暱,但是這在馮府書房,金釧兒可能就還在外院呢。

“過來再說。”馮紫英臉一板。

平兒拗不過對方,只能扭著身子過去了,“爺,這裡可不能亂來,金釧兒和晴雯還在外邊兒,莫要讓奴婢沒了臉見她們。”

“爺是那種人麼?再怎麼也得顧著你的顏面。”馮紫英心中一嘆。

現在就算是自己有心也無力啊,才和布喜婭瑪拉酣戰三場,再說自己修習了張師所授《洞玄集註》精要,但張師也說了不可旦旦而伐,否則到了年齡大了一樣會心有餘而力不足,尤其是像自己這種妻妾成群的,更要注意一個度,每日這種房事都要把握好一個度。

平兒被馮紫英拉到懷中,坐在腿上,這才從囊袋中取出一対玉耳墜,耳墜不算大,蟬形,晶潤玉澤,白中透著綠痕,宛若活物,“這是爺給你的,好生收著。”

平兒雖然不是富貴人家出身,但是畢竟跟著王熙鳳這麼多年,也算是有些見識,一見此物,便知道不是凡物,趕緊拒絕:“爺,奴婢受不起,若是給奶奶的,奴婢倒是可以替奶奶收著,……”

“鳳姐兒是鳳姐兒,你是你,爺給你的物件,難道還能有誰說三道四?便是鳳姐兒也只有說好。”馮紫英霸蠻地道:“鳳姐兒我也有給她的,不過她這會子心思都在肚子裡的孩子上,估計也沒多少心思,你把這番話帶回去,便是對她最好的禮物,而且你要替她擔這麼大的禍水,她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平兒只感覺對方一隻手又鑽進自己衣襟裡亂動,紅著臉壓著對方不讓對方得逞,只是對方臉貼著自己耳垂,吹了一口氣,平兒身子立時酥了,只能任由對方去,卻發現對方手卻抽了出來,替自己把耳墜戴在了耳朵上,抱著自己來到裡間梳妝鏡前,悄聲問道:“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