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有些放肆地捏了一把對方挺翹所在,嚇得探春差點兒癱軟倒地,憤怒之後也趁勢反擊。

兩女的嬉戲引來了馮紫英的目光,讓寶釵和黛玉都忍不住咳嗽提醒,二女這才鬆手紅著臉整理自家衣物,忙不迭地用披風遮掩那半露的春光。

史湘雲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不過她也發現自己在馮紫英面前顯得十分輕鬆自在,全無在其他男性面前的那份壓抑侷促。

甚至連原來自己最熟悉的寶玉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湘雲都覺得變得有些陌生起來了,而寶玉的一些行為做法也讓湘雲不太接受,比如和秦鍾與蔣琪官的粘粘乎乎,至今都還藕斷絲連,又比如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一個更好的規劃,總是得過且過,或者希望別人來替他做主。

這種情形史湘雲原來是沒有在意的,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在看見林黛玉已經尋找到了一個堪稱完美的歸宿,而自己和甄家的婚事似乎又充滿了詭譎的變數時,她就越發覺得一個男人如果要想讓人尊敬和禮遇,那麼起碼自身要有足夠的力量,就像眼前的馮大哥一樣。

馮大哥的一切並非來自其父親,而是依靠他自己在科舉中的一舉成名,依靠的是他在西征平叛和開海之略中贏得的皇帝和內閣重臣們的認可,正因為如此,他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婚姻物件。

就像林姐姐一樣,史湘雲很清楚以林姐姐這樣嬌弱的身子骨和馮家一門三房單傳的特殊情況,絕對不是馮大哥父母心目中合適的婚姻物件,但是馮大哥卻能最終說服他們,確定婚姻,要做到這一點如果不是馮大哥自身的緣故,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史湘雲感慨萬分時,馮紫英同樣也是感觸甚多。

看到湘雲和探春的打鬧嬉戲,黛玉和寶釵在一旁的嘀咕說話,迎春和惜春則是眉眼帶笑的打趣,紫鵑扶著黛玉,卻和另一邊靠著寶釵的鶯兒說著小話,司棋、翠縷和侍書、入畫幾個丫頭,也都笑得前俯後仰。

尤其是那司棋,一對鼓鼓囊囊的飽滿更是波濤洶湧,饒是馮紫英沒怎麼在意都下意識的被吸引了過去。

這副情景何等完美和諧,千紅一哭、萬豔同悲那等場景若是真的出現,實在就太令人扼腕了,馮紫英覺得既然有自己的出現,似乎這種煞風景的事情便不應該再出現了才對,只不過若是這賈府上下非得要可勁兒去作死折騰,自己又如何能挽救得了?

挽救不了賈府,挽救一下千紅萬豔中的幾位行不行?

起碼黛玉和寶釵他相信自己已經扭轉了她們的命運,但是其他人呢?“原應嘆息”對應的“元、迎、探、惜”思春,自己還有那個能耐去解決麼?

原應嘆息,那麼現在自己能做到讓不再嘆息麼?

馮紫英正在思考的時候,卻見門外一輛馬車先來了,來的是一個小內監,昂著頭而入,賈赦賈政趕緊迎上前去,卻是六宮都總管夏守忠下邊的一個小太監。

賈璉早把一個元寶塞了過去,那太監冷眉冷眼的模樣才稍有和緩,只隨便說了幾句,便欲離開,卻見馮紫英站在那邊望著自己,那小太監吃了一驚,略微一頓,趕緊過來問安。

馮紫英其實並不認識這個小太監,但是六宮都總管太監夏守忠他卻是認識的,那是永隆帝從潛邸帶到宮中的心腹,相當乖覺懂事但是卻又很貪財的一個角色。

不過這廝貪財歸貪財,卻很知分寸,誰的錢拿得,誰的錢不能拿,心裡有數得緊,據說他貪得的財貨無論多寡都從未瞞過永隆帝,就憑著這一點,永隆帝就能對他的行徑睜隻眼閉隻眼。

“安海見過小馮修撰大人。”見這細眉順眼的小太監過來見禮問安,馮紫英也頗感驚訝,也回了一禮,“安公公認識本官?”

“馮大人可能沒多少印象了,六月間,大人進宮時小的跟在總管大人身邊,見過馮大人一面。”小監兒滿臉堆笑,“大人今日有閒暇來榮國公府上做客?”

“噢,有點兒印象了。”馮紫英笑著點頭,其實他並沒有多少印象,但是他記得那一日見夏守忠時夏守忠身後的確跟著幾個小太監,只是沒注意哪一個是這安海了,“榮國公家和我家是通家之好,我來正好趕上了貴妃娘娘省親,……”

“嗯,大人不妨先回屋休息,怕是還要一個時辰娘娘才能來。”小監兒在馮紫英面前倒是很實誠,“總管大人安排我們幾個出宮這一圈兒也是看我們可憐,好得個彩頭。”

馮紫英會意地一笑,這廝倒是一個乖覺人物,手裡一枚金錁子便拋了過去,“也辛苦你了。”

“嘿,奴婢如何能要大人的銀子……”先前收賈璉的銀子是半點不客氣,但是對著馮紫英的金錁子,這小監兒雖然也歡喜,但是卻有些遲疑不敢收。

“行了,收著吧,這大冷天出來跑一趟也不容易,替我向夏總管問好。”馮紫英擺擺手。

這等太監雖然不比深交,但是卻也不必得罪,這等人成事不足,但是要壞你的事兒卻是有許多花招。

見馮紫英說得坦誠肯定,那安海便舔著臉收了,然後這才和馮紫英道別,喜滋滋地去了。

這一幕自然也都被賈赦賈政那邊一干人和躲在旁邊兒去的幾女都看見了,連宮中的太監見了馮紫英都是如此尊重,這讓賈赦賈政和賈母都是有些意想不到。

原本以為馮紫英也不過就是在朝廷裡士人中頗有人望,沒想到連宮中的太監公公都能知曉馮紫英大名,還如此禮遇尊重,這卻出乎他們意外了。

這時候一干人才都回屋,這大門口寒風凜冽,吹得人都快要凍僵了,趕緊回屋暖和暖和,等到合適時候再出來候著。

賈璉過來邀請馮紫英去花廳東邊廂房裡去等著,馮紫英在裡邊坐了一會兒,便覺得氣悶出來。

那裡邊卻有一人早已經心神不寧,只是礙著屋裡長輩都還在,不敢離開,好不容易瞅個機會稱要去方便,這才溜了出來。

看見自家奶奶溜了出來,平兒臉色頓時緊張起來。

從自己奶奶目光裡她就捕捉到了意思,很隱晦地給了王熙鳳一個示意。

王熙鳳不為人覺察地微微頷首,昂著頭而過,平兒不動聲色地和身旁的鴛鴦、彩霞打了個招呼,便跟著去了。

鴛鴦也有些詫異,原本像王熙鳳這樣年輕主子上廁所方便,像平兒這等大丫鬟是不用跟著的,今日怎地卻恁地多禮殷勤?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只覺得平兒怕是有什麼體己話要和王熙鳳說才是。

見平兒跟了過來,王熙鳳這才面色冷峻地問道:“人呢?”

“馮大爺從這邊兒過去了,婢子問了一句,他說屋裡太熱悶得慌,出去走走消散消散。”平兒趕緊道:“奴婢瞅著是往那邊去了。”

走出花廳東遊廊,旁邊便是一道曲折,往東走便要往後邊兒夾道去了,往西走則是入了院子,那邊西廂房裡還熱鬧著,都是些姑娘們,幾個丫鬟在遊廊門口嬉笑著。

王熙鳳疾步向東拐,快走幾步,卻見得馮紫英已經走到夾道一頭,頓時急了,一路小跑起來,慌得平兒也是跟上小跑起來。

馮紫英聽得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些詫異,藉著牆頭轉角頭的燈籠卻見是王熙鳳和平兒主僕兩朝著自己跑來,嚇了一跳。

這會子是何等時候,這主僕是要作甚?

莫不是要藉著這個機會和自己撕扯,那又何必出來?在東廂房裡直接挑開便是。

看見王熙鳳咬牙切齒眼圈都紅了的氣惱模樣,馮紫英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一日自己那般折辱她,也沒見她有這般氣惱,怎麼時隔幾日反而還越發耐受不得了?

“二嫂子,這是往哪裡去啊?莫不是專門來尋我?”馮紫英卻也不懼,甚至話語裡還有些調戲的味道。

自打前幾日那一會之後,馮紫英已經有些明悟了,對王熙鳳這種女人你是斷不能太給好臉色或者好意的,否則她便要騎上臉來。

對她只能是比她更霸道更蠻橫更兇悍,甚至更不講理,才能讓她乖乖俯首帖耳,前幾日就是最好的例證,這就是一個不講理只講力的女人,你越嬌慣她便越得寸進尺。

聽得馮紫英這般言語,王熙鳳也是又氣又羞又惱,只是心裡裝著事兒,卻還只能指望對方,只得恨恨地剜了對方一眼,疾步往前:“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馮紫英一愣,現在,這會兒?這女人莫不是真的受了刺激,又或者久了沒有男人,心癢難熬,才要這般?

只是這時候也未免恁地尷尬了,自己若是去了做下這等事,這璉二哥頭頂豈不是綠油油?

馮紫英自覺自己還是有些底線,人妻固然勾人,但是卻有些過線了,你說這手眼輕薄不過是懲戒,但真要真刀真槍,那心理這一關還有些難過。

但想到王熙鳳那勾魂蕩魄的眸子和潑辣悍野的模樣,再加上那等浮凸有致的妖嬈身段,馮紫英覺得自己某些部位又有些難以忍受了。

這可真有些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