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輕輕搖了搖頭。

經過這些年的磨礪,周瑜已經具備了大將氣度。他的一舉一動,泰然自若,從容鎮定。而且,周瑜沒有鋒芒畢露的咄咄逼人,反倒是溫潤如玉。

他在軍中,既有威信,也深得人心,得到眾將的擁護。

周瑜不急不緩的道:“張公,我之所以等你,不是為了羞辱你,也不是為了嘲笑你,是希望張公能明白主公的苦心,是真正想清楚了。否則張公接下來,還會面臨諸多的問題。”

張昭也是聰明人,瞬間就明白了周瑜的話。

他神色篤定,開口道:“周尚書,老夫當著主公的面認罪,自然不會再犯錯。”

周瑜點頭道:“張公既然下了決心,那就最好。我和主公時常聊天,主公曾過一句話,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希望張公也是如此。”

“告辭!”

周瑜行禮後就離開了。

張昭眉頭深鎖,曾經他是陸玄的文官之首。即便周瑜作為軍方主帥,對他也得禮敬三分。現在,周瑜以一個小輩的身份勸誡告誡。

一時間,張昭有些酸楚。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只能怪他自己。

張昭深吸了一口氣,乘坐馬車直接返回張家。只是他剛坐下不久,府上的侍從稟報道:“家主,彭元、陳棠和曹希聯袂求見。”

張昭面頰抽了抽。

這些人又來了。

這些人的目的,就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結果。

如今的揚州大族,除周家、顧家和陸家外,就是以彭家、陳家和曹家這些人為主,這三大家族一早就追隨陸玄,得到了很多的優勢和先手。

周家、顧家和陸家是鐵定站在陸玄一方的,畢竟顧家和陸家在吳郡,都被清洗了。

周家一如既往支援陸玄。

所以現在的彭家、曹家和陳家,和張昭聯合,意圖進一步擴大勢力和影響力。

張昭下意識的,想攆走這些人,甚至他的內心還想暴打這些人一頓。只是,張昭思考了一番,吩咐道:“來人,把人請到大廳來。”

侍從去傳話,不一會兒的功夫,曹希、陳棠和彭元聯袂進入大廳中。

三人的神色,很是興奮。

三人都不覺得張昭會失敗。

陳棠迫不及待的問道:“張尚書,祥瑞的情況怎麼樣,陸使君同意稱王了嗎?”

彭元和曹希也跟著看過來。

張昭面無表情,直接說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主公麾下的吏曹尚書,被主公安排到了五經館,擔任五經博士,負責五經館的後勤等雜務。”

陳棠、彭元和曹希,都是面色陡變,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陳棠有些不相信,吶吶道:“這不可能吧?”

張昭繼續道:“不僅我被貶官,朱溫更是被罷官,貶為庶民,永不錄用。這一次的事,遠比你們想得更大。”

陳棠聽得倒吸了口涼氣。

無比的震驚。

陳棠略作思考後,眼神又有些憤懣起來,高聲道:“陸使君的安排,也太霸道了。張公只是勸進,而且也是勸他稱王,對他也有好處,不採納也就罷了,竟然罷免朱溫,把張尚書貶官。”

曹希說道:“這安排有些過了。”

彭元試探著問道:“張尚書,我們和陸玄也接觸過,也有些關係。不如,我們和你一起去見陸玄,和他說一說這一次的事情。”

張昭冷冷一笑,嘲諷道:“這一次勸進的事,只有我一個人贊同,主公麾下的文官武將,全部都一致反對。另外,你們還想勸進,殊不知祥瑞的事,牽扯到了昔日的孫家叛逆。”

“你們認為,還能改變嗎?”

“改變不了的。”

“主公沒有說要處置你們,可是我被貶官的訊息,已經傳出去。我和你們的關係,人盡皆知。現在我被處置,你們也必然被波及的。”

“在舒縣混的商人,都有各自的情報網,肯定會得到訊息,然後聞風而動。”

“或是,從你們的身上,啃下一塊肉。或者,和你們斷絕關係,避免引火燒身。之前的一年多,你們有多麼迅猛的擴張。現在,就會遭到多麼巨大的反噬。”

張昭話語中,頗有些幸災樂禍。

他都被處置了。

這些人,被牽連也是活該。

陳棠聽得面色一變再變,尤其張昭的話很刺耳,他跟著憤怒起來,高聲道:“張昭,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太廢物,我們怎麼會這樣。”

彭元道:“張昭,都怪你。”

曹希也是憤憤道:“這一次的事情,你張昭處理得太差了。”

張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臉上更流露出自嘲的神色,這就是他串聯的大族,出了事,就怪他廢物無能,沒出事的時候各種捧著。

真是笑死人了。

他竟然妄想借助這些大族的力量,成為揚州大家族的代表,實在是荒唐。

“來人,送客!”

張昭厲聲呵斥。

府上的家丁,直接衝了進來,凶神惡煞的,一副要驅趕人的模樣。

“我們走!”

陳棠也大袖一拂,大步往外走。

曹希和彭元跟著一起,兩人內心都有些忐忑,心中很有些不安。

三人聯袂從大廳中走出來,剛走出張家大門,一個侍從來到陳棠的身邊,神色慌張,迅速道:“家主,供應陳家的糧商和布匹商人,都明確說斷絕供應。另外,從我們陳家買酒的商人,也不再買酒。”

陳棠腦中轟然炸響。

完了!

陳棠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整個人呼吸急促,神色惶恐。

“家主,不好了。”

曹家的家丁飛快來了,也是慌慌張張的說道:“有舒縣的官員登門調查,說曹家商鋪有諸多的問題。現在曹家的商鋪,已經被查封了後很多。”

曹希跟著也跌倒在地上,雙眼愣愣的失神。

彭元看到自己的人沒來,心中稍安。可是他還沒有鬆一口氣,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彭家的人來了,高呼著家主大事不好的話。彭元一翻白眼,人更是不堪,直接昏迷了過去。

陳棠、曹希如喪考妣,相視一望,眼神更是絕望。

兩人一下蒼老了許多,

三大家族經此一事,受到巨大的影響,手中的力量會急劇的削弱。關鍵是他們三大家族崩塌,意味著揚州豪強大族的力量也跟著崩塌了。

曹希心中不甘心,看向陳棠,帶著顫音說道:“陳兄,你是最聰明的。我們現在崩了,你說該怎麼辦?不能這樣下去,否則,我們未來的處境會比現在更慘。”

陳棠眼中有絕望,但更有一抹希冀,咬牙道:“走,我們去找陸使君,請他高抬貴手。只要他一句話,我們就有救了。”

“對,我們去找他。”

曹希也忙不迭的點頭回答,絕望的眼中,彷彿看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兩人定下策略,迅速把彭元弄醒,三人乘坐馬車,一起朝州牧府的方向去。當馬車抵達州牧府外,陳棠迅速來到門口,向門房說了來意,請門房去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