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我可從來都不稀罕你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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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眸底忽閃,神色變了變。
她昨日因睡在茅房的事被人看了一天的笑話。
落日前原本想著再去那酒樓附近,碰一碰遇見的那名男子,卻突然被辛繡掌叫住。
旁側來往之人不少,辛繡掌並未同她多言,只讓她莫要再管那件春衫的事,待今日她得空,再過去尋她。
而她臉上的這一巴掌,是她讓她娘去尋辛繡掌無果,鬧起來後,被幹活回來的爹出手打的。
秀秀哪裡服氣。
尤其今日還得知太守姑娘的這活,交到了宋辭的手上。
“不是你搶我的活是什麼?繡坊裡誰不知道,那日只有我得了貴人的賞!”
秀秀聲音大了些,氣怒之下也顧不上細想。
在她看來,宋辭一定是在辛繡掌面前說了什麼,平日裡瞧著不聲不吭,背地裡卻是陰險狡詐得很。
不然辛繡掌不會轉過身就真應下,讓一個新來的丫頭去做這樣的活。
還有秀蓮這副擋在前頭的嘴臉。
若不是想因此跟她搶辛繡掌的看重,這兩人,怎麼可能會站在同一處!
“該學的不學,剛來就想著使計,別到時候高枝沒攀上,還把自己給摔得爬不起來!”
旁邊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秀秀見著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宋辭身上,底氣越發足了一些。
制春衫的緣由,太守夫人怕是自己都忘了,根本不可能再提起,更不可能這麼快就傳回繡坊。
而面前的宋辭,這樣的身份,永遠都不可能知曉內情。
所以此刻,她那一聲質問,也不過就是虛張聲勢。
還真以為搶了她的東西,就能在旁人跟前露臉,就能同別人不一樣!
“這次秀秀說的倒也沒錯,新進來的姑娘,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又能待得了幾日。”
“也是,這春衫確實是秀秀的活,若不是她昨日......眼下大抵該去太守府量尺寸了。”
“說起來,也不知這宋辭是怎麼得的這活,再怎麼受看重,也不該由她一個新來的姑娘來接。”
旁邊隱約有議論傳來,落進宋錦茵的耳。
前頭的小丫頭一臉擔憂,抿了抿唇,想開口,卻又不知如何替人辯解。
反倒是蓮香雙手叉腰,輕嗤了一聲。
她倒是不管什麼新人不新人,若這活真是宋辭背地裡從秀秀手裡搶來的,她反倒還想衝這小姑娘道一句厲害。
只是還未待她開口,宋錦茵的聲音便在旁側響起,又問了一遍適才的話。
“是我搶了你的活嗎,秀秀姐。”
原本的議論聲漸漸停了下來,像是在等著宋錦茵繼續開口。
“什麼意思?”
“這活本來也不應該落在秀秀姐身上吧?秀秀姐心裡應該很清楚,不該來問我才是。”
宋錦茵笑意未減,但眸色卻一點點地冷了下來。
落在人身上時,還無端端帶了些壓迫,明明瞧著就是一個嬌小瘦弱的姑娘,可這一瞬,卻莫名讓人心中升起了忐忑。
旁人看呆了去,唯獨蓮香還保持著清醒,心裡存著幾分後怕。
這樣瞧起來,眼前這小姑娘,確實不像是什麼普通人,同適才那名男子,頗有幾分相似。
還好她沒真惹上她,也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之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秀秀眼中閃過慌張,卻又極快掩飾下來,“這一次我是沒能爭過你,但僅靠手段,也不知你還能不能撐到下一次!”
“好啊。”
宋錦茵隨意應下,似乎絲毫沒將秀秀放在眼裡,同她的氣怒形成了明顯對比。
“既然秀秀姐不承認,那我們不如去辛繡掌跟前走一趟?亦或明日,我同蓮香姐去太守府時,再尋著貴人去打聽一二?”
話音落下,旁側看熱鬧的人都被宋錦茵身上的鎮定吸引,眼中逐漸生出了疑惑。
聽過賊喊捉賊,但如此毫無懼色,從容不迫的賊,她們倒是第一次見。
興許,這裡頭真有些她們不知道的事。
宋辭的語氣讓秀秀的遮掩有了碎裂的跡象,慌亂又一寸寸冒了出來,可她如今剩下的,只有嘴硬。
“少拿辛繡掌唬我!我同辛繡掌的關係,你拿什麼來比?我看著你新來繡坊,不想把事情做絕,給你留些臉面,但下次,我必不會退讓!”
“那秀秀姐這次也別退,因為我,當真不稀罕你這活,而且說起臉面......”
宋錦茵目光又一次掃過秀秀紅腫的臉,輕嘲道:“秀秀姐自己的臉都沒能保住,就不必來操心我的了,不如你我就拿著上次送去太守府的式樣,去尋辛繡掌討個說法。”
“上次送去太守府的式樣?”
蓮香極快地抓住了宋錦茵話裡的重點。
她本就存了要在繡坊冒頭拔尖兒的心思,平日裡自然比其他人看的細緻。
如今這一聽,她腦中頓時如驚雷炸響,瞬間便似撥開雲霧。
她還道為何技藝不過普通的秀秀,會獨獨得了這麼個活,眼下看來,原是還有這麼一遭。
蓮香看向秀秀的眼中露出了濃濃的嘲諷。
這樣強行領來的活計,竟然也敢在正主面前跳腳,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宋辭你別胡說!討說法,你要討什麼說法?”
聽見式樣二字,秀秀徹底慌了,“搶我的活還敢給我潑髒水,如此胡攪蠻纏,弄的繡坊烏煙瘴氣!我這就去尋辛繡掌......”
“這是在做什麼?今兒個的活都不用做了?”
所有的爭論在來人的厲聲中停下。
瞧見辛繡掌,眾人的神色多少都有了些變化。
唯獨宋錦茵站在那,依舊同適才一樣,並未因任何人而有波動。
適才她同秀秀說的那些,也不過只是猜測。
按理說沒有證據的話不好拿上明面,但來人氣勢洶洶,不像是講道理的樣子,她便也索性順著猜測來開口。
左右秀秀這脾性和腦子,大抵是沒法子擋在前頭,就算不撕破臉,有了這兩件事,往後面上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秀秀的反應越發證實了她的猜想。
搶她的手藝,還來她面前耀武揚威,如今活沒了,竟是衝上來倒打一耙,這樣理直氣壯的本事,宋錦茵倒是第一次瞧見。
“讓你今日來尋我,你拖到這時候,活也不幹,在這鬧什麼鬧?”
辛繡掌的嚴厲裡帶著不耐,皺著眉心,看向秀秀,眼中帶著警告。
只是秀秀大抵是沒能瞧出面前人的意思,她聲音小了一些,一雙眼耷拉下去,眼眶泛紅。
“姨母......”
“我說過,這是繡坊。”
“可宋辭她......”
說起面前的人,秀秀緊抿著唇,一臉的不服氣。
可辛繡掌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頓時一驚,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你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有數!我念著你在繡坊這幾年也做了些活,想著給你留些臉面,但你......”
頓了頓,辛繡掌臉色愈加沉了幾分,只是眼中還是閃過了失望。
若不是為著她那個傷了手,再也做不來繡活的妹妹,她如何會一次又一次容忍秀秀在繡坊裡胡作非為。
如今她連這等事都敢冒領,也越發不將繡坊的名聲放在眼裡,往後還不知會做出什麼其他錯事。
“你若還是要在這無理取鬧,那這臉面也別留了!”
“可辛繡掌如何,如何就確定胡鬧的是我?萬一是......”
秀秀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不過一個晚上,她這姨母為何便知曉了此事。
明明繡坊裡沒人去拜訪太守夫人,近日也沒人同貴人打交道。
“還不死心?”
辛繡掌說罷突然看向旁邊,“你來說。”
一個躲在眾人後頭的姑娘探出身子,朝著這處行來。
秀秀見到她,身子頓時一僵,憤懣不過一瞬,便被絕望給壓下。
是那日同她一起去太守府的繡娘。
雖不知她為何突然將自己供了出來,但秀秀知曉,這事落到她這位姨母手裡,怕是難以輕放。
“我錯了姨母......”
秀秀再沒掙扎,立馬便開口求饒,“我真的錯了,姨母,辛繡掌,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孃的份上,別趕我走......”
眾人散開時,正好聽見了秀秀的這句求饒。
孰是孰非雖未有清晰說辭,但也因著秀秀的反應而有了結論。
原本議論過宋錦茵的人不免都有些抬不起頭,也越發在心裡惱起了秀秀。
而前頭的人見著旁人三三兩兩走了個乾淨,求饒的話便也多了起來,甚至還回頭看向宋錦茵,想要她開口幫著求情。
秀秀想得明白,她這位姨母,定是也看重了宋辭的手藝。
只要宋辭開口說上一二,興許面前人的惱怒就能消下一半。
可宋錦茵雖未打算離開,但也並未開口幫她說話。
她依舊站在秀秀不遠處。
算不上落井下石,只不過想起那日在小巷裡,秀秀瞧見她要摔倒時眼中露出的惡意和幸災樂禍,那步子便也未曾移動。
“宋辭,怎麼說我剛開始也提點過你,你幫幫我,幫我說幾句!”
“指使我四處跑腿買東西,想害我做不完活,再給我扣上懶散無用的說辭,這便是你的指點?”
看著面前淚眼婆娑的人,宋錦茵知曉她大抵還是會留在繡坊,但已經行到這一步,她也懶得再裝模作樣。
“我可受不起秀秀姐對我的提點,而且姐姐口中那些了不得的活,我也從來都不稀罕,所以往後同在繡坊,還勞煩姐姐,莫要將自己看得太重。”
宋錦茵唇銜譏諷,聲音裡染上冷霜,目色也沉了沉,同之前安靜的她判若兩人。
蓮香見狀忍不住退了退。
適才在外頭,為著不惹麻煩,她大言不慚地說在繡坊會看顧宋辭。
可如今一瞧,這姑娘哪用得著她看顧。
當著辛繡掌的面,那氣勢都未減半分,說起來,怕是她要尋宋辭的庇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