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天的河水又漲高了。”

村裡共靠著兩條河,一條是在山腳那裡,就算是漲了水,也不要緊,江月兩人已經搬走了。可是另外一條河後挨著五戶人家。

往年,這五戶人家還為自己家的宅基地近河高興呢,用水不愁啊,只要出門就能洗衣服。

可現在,那幾家堂屋已經進了水。現在只是沒過腳脖子,他們生怕自己一覺醒來,水就沒過脖子了。

這泥做的房子也搖搖欲墜了。

不少人都哭喊讓村長救命,村長也憂心忡忡,可他就是個普通人,除了保全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

村長媳婦臉色難看得很,三戶人家找自己親戚去了,有兩戶人家逼他們,如果不給幫忙,就搬進他們家來。反正他們家屋子多。

講理的比不過橫的。

萍丫害怕,就問能不能給他們點雜糧?給了糧食,人應該就走了。結果被村長狠狠訓了一頓。

“為什麼要給他們糧食?因為可憐?你給了這一家,另一家給不給?給了外人不給自家親戚?你外祖家對你那麼好你不給?你幾位嫂嫂的孃家呢?他們不心疼?你家的糧食夠養這麼多人嗎?”

萍丫沒有被爹訓過,一下就嚇哭了。村長媳婦搖頭,也沒阻止男人教孩子。這些孩子沒經過風浪,聽得少了。

不止萍丫的臉色難看,家裡幾位媳婦的臉色都唰一下變得慘白。

她們是有點小心思,誰都不捨得看自己孃家爹孃兄弟姐妹餓死,還沒開口呢,就被公爹給揭開了。

村長趁著萍丫這事,索性把話全給說透了。

“你們心疼?好啊,拿自己的糧食回孃家吧,自己的不夠就拿孩子的。老大家你拿虎頭的,老二家拿雁子的,老三家孩子還沒斷奶,你把自己的糧食給出去,下不來奶,那孩子也跟餓死沒區別了!”

“不不不......”

幾人一聽,嚇壞了,怎麼忍心自己孩子餓死。

村長嘆口氣,“都是人生爹孃養的,我不知道心疼嗎?可你們想沒想過,你們有爹孃,你孃家嫂嫂弟媳有沒有爹孃啊?你們帶回家,她們又帶回家,什麼時候是個頭?我們家能養多少?老大老三的血又夠多少人吸的?”

“你們問問,老大老三在山上聽狼嚎的時候怕不怕?!”

這話重重地打在眾人的心上。

老三媳婦王氏抱住自己男人,哭出聲來。

是她一時得意忘形了,自家還有存糧,餓不著,就忘了這都是男人拿命搏回來的,上次回來受的傷還沒好,被孃家人一哭,就心軟想要借糧食。

可這糧食誰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

老大跟老三的眼眶也紅了,兩個大男人在滿是危險的深山,一不留神命就要沒了,怎麼會不怕?

村長家一時之間哭聲此起彼伏,搞得要來鬧事的人家都推不開門,面面相覷,難道村長家其實也沒他們想的那麼富裕?

鄉下過得艱難,城裡的日子也不好過。

到了煮飯的時間,家家戶戶都冒出濃煙,一聲聲咳嗽傳出來,這都是溼柴禾燒的。可別嫌棄這溼柴禾,費點力也能點燃。這還是各家好不容易搶到的。

江月帶著江年,每天一擔青菜,賣完了上海青賣大白菜,賣完了大白菜賣水蘿蔔,全是這城裡能找的著的菜,比其他人賣的菜又新鮮又好吃還很大,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引人注意的地方。

前三天平均菜價是10文錢,第四第五天漲到了12文錢,到了第八天,漲到了16文錢。江月始終保持在比均價少1文錢的狀態,每天的菜還很搶手。

只不過客人從普通百姓變成稍微有點錢的普通百姓了。

到了第十五天,江月把這邊常見的菜賣完就不賣了,及時收手。

這時候,她靠賣菜掙了十二兩銀子——全是銅板,加上之前剩的,一共就還有155兩銀子,520多串銅板。

其實,除了大件,生活中常用銅板的情況還是多一些。不愁花不了,反正也不用她自己背。

她現在已經開始考慮以物換物的形式了。

駕著騾車去了三條街外的書鋪。

書鋪掌櫃斥了巨資買油布把店裡各角落都給蓋上,生怕有雨水漏下來。

現在也沒什麼生意,每天就是檢查書有沒有潮溼發黴,小夥計都打瞌睡了。

“掌櫃的在嗎?”

小夥計頭一歪,被驚醒。

“客人想買些什麼書?”

終於有客人來了,儘管這兩位客人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臉,但是聲音好聽!

江月眼神好,她身上溼,也沒進去,就站在門口問:“教孩子蒙學用的書是多少錢?”

“有圖畫的是500文錢一本,沒有圖畫的是300文錢一本。”

夥計常賣這類書,都是給書院的小書童們賣的。現如今的價已經比之前的價少了50文錢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客人的表情,要是還嫌貴,他就,就——再降五文錢!

江月看著那本薄薄的書,確實很貴。可惜現在的印刷水平跟不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她眼神好,掃了一眼書鋪架上的書,品類還挺全的。

“我想買的書多,但是想問問有沒有別的買書方式?比如,用糧食或者青菜。”

夥計一驚,“您,您沒說笑吧?”

“我選完了書,算好價我就當場結了。”她手上挎著個小籃子,掀開,裡頭綠油油的青菜讓小夥計眼睛都綠了。

“二位客人先稍等,我馬上把掌櫃的叫出來!”

小夥計風風火火地跑進後院,沒過一會兒,帶著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瘦高個中年男子出來。

他面容和煦,但不難掩蓋眼底的驚喜。

“二位客人可是要用糧食和青菜換書?”

江月點頭,“是的,若是有合適的書,我當下就可以結算。”

掌櫃聲音低了一度,“可有精米白麵?”

“有。”

掌櫃的喜出望外,他們家要是沒錢也開不起書鋪。可是現如今是有錢也買不到糧啊,限購不說,排在糧店外的隊伍已經越來越長。

家裡有是存糧,可養的人也多,孩子夫人腸胃弱,都只能吃精糧。

所以說,同樣是活著,有人精養有人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