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進來嗎?”布萊恩向散發著微光的洞窟內招呼一句。

“請稍等......”

一陣微弱的呻吟和輕吸冷氣的虛弱嗓音傳來。

布萊恩聞言,站在原地耐心等了一會兒。

他猜測裡面的女孩兒應該是在包紮傷口,之所以讓他稍等,很容易就能夠聯想到。

畢竟在他把對方救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位性子倔強的劍法師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

其實他跟劍法師見面,除了想試探她的身份外,還有點擔心她的傷勢。

如果自己好不容易救下來的人,又因傷勢過重再死到這裡,那就很尷尬了。

“可以了,你進來吧。”

半晌後,劍法師似是恢復了幾分,語氣頗為平靜地說。

布萊恩神態自若地走了進去。

狹小的洞窟內,唯一的光照來源,是一顆由光亮術產生的浮動光球。

透過柔和的光芒,可以發現劍法師最為醒目的符文劍正泛著銀色光澤,被她放在隨手就可以取到的地方。

由此可以看出,符文劍的主人對他還是心存一定的提防。

布萊恩的目光越過地面一堆沾血的繃帶和一件脫掉的外套,最終落在劍法師身上。

兩人從相遇開始,直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這位落難至幽暗地域的劍法師。

他看到面前的女孩兒坐在一塊石板上,雙手平放在膝蓋,精緻的面容顯露出為之前的衝動而付出的代價。

她略顯蓬亂的長髮是棕紅色的,隨意地披在肩頭,額前幾縷垂落的髮絲被汗水糾結在蒼白的側臉上。

女孩兒的上身穿著一件單薄的白絲綢襯衣,不透明,但那柔軟的絲料卻完全貼在她身上,顯露出一個纖細、柔美的身材。

雖然她堅強地抬頭迎上了他的目光,並向他露出一絲微笑,但她的身體似乎還不能承擔她微笑中帶來的自信,令她看起來虛弱而又楚楚動人。

“打擾到你了。”布萊恩收回目光,率先開口。

他的語氣很輕,還很平靜,讓人聽不出任何真實想法。

“算不上打擾。”

劍法師遞給他一個微笑,纖細的眉毛微微蹙了下,一抹痛楚不經意地浮過臉頰,又被她迅速收了回去,“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布萊恩。”他如實回答。

“我叫希賽雅。”女孩兒說完,銀灰色的美眸微微閃爍了一下,含笑道:“我們可以坐下說話嗎?”

布萊恩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坐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布萊恩......”

劍法師希賽雅低聲自語一下,又開口說,“非常抱歉,像你這麼出色的戰士,我竟然從未在戰法師軍團中聽到過你的名字,你是......”

“那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戰法師軍團的人。”

布萊恩打斷她意有所指的的話語,平靜地說出自己早已編排好的身世,“一個沒有向王室宣誓效忠的戰法師,他的名字又怎麼可能被記錄在冊,你沒聽說過也很正常。”

“但是在之前的戰鬥。”希賽雅怔了怔,疑惑地問,“我能夠明顯感覺到,你釋放的法術所塑形而成的銳化能量。”

“其實我來自漠口鎮。”

布萊恩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我的魔法傳承自一位戰法師導師。遺憾的是,在烈焰絕望之年,整個小鎮被紅龍毀於一旦,而我則承蒙幸運女神的眷顧,僥倖存活至今。”

“烈焰絕望之年......”

劍法師希賽雅喃喃自語一句,神色中浮過一抹哀傷,她透過長長的睫毛,迎上布萊恩平靜如水的目光,同情地說:

“這麼說,你還未來得及加入戰法師軍團,便已經遭遇了不幸,我對你的遭遇深感遺憾,諸神實在殘酷。”

“已經過去這麼久的事,也就沒什麼可遺憾的。”

布萊恩不在意地笑了笑,從次元袋裡掏出一瓶治療藥水,他故意在她面前輕晃一下,讓其閃出微微紅光,這才開口說道:

“這是我在卓爾精靈的身上搜到的一瓶治療藥水,如果不介意的話,就把它用了吧,這樣可以加速你的傷勢恢復。”

他意念一動,治療藥劑在心靈遙控的作用下,緩緩飄到希賽雅的面前。

看到對方不假思索地接到手中,布萊恩皺了下眉頭,他從石塊上起身,告辭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撤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說完,直接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

布萊恩剛走兩步,身後的劍法師突然叫住了他。

“你......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希賽雅望著布萊恩的背影,目光掙扎了下,輕聲說,“可以幫我把背部的傷口處理一下嗎?”

布萊恩轉過身,沒有說話,只是用耐人尋味的目光,看向眼前有點侷促不安的劍法師。

洞窟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最終,他乾咳一聲,打破沉默,對希賽雅說,“發什麼呆呢,你不是說讓我幫你處理傷口,那你倒是把衣服脫了啊。”

“啊?......那就麻煩您了。”

希賽雅愣了一下,臉頰浮過一抹紅暈,她深吸一口氣,大大方方地脫掉上身的絲綢襯衣,只剩一件露出肩膀和上半部分飽滿的緊身胸衣。

此時的布萊恩根本沒什麼心情去欣賞這個酥胸半露的女孩兒。

因為他已經被對方襯衣上留下的一大片殷紅的血跡給驚到了。

沒想到這位劍法師竟然強忍著傷痛,故作平靜地跟他聊了這麼一會兒,而他卻一直都沒有看出端倪。

“轉過身去。”他來到希賽雅面前,向她提出建議。

女孩兒遲疑一下,最終老老實實照做。

布萊恩望著希賽雅背部的曲線輪廓,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掠過她潔白如玉的肩膀,檢查上面留下的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看到最恐怖的一道是由紫蟲的尖刺從左肩一直劃到纖細的腰肢,其他的都是一些撞到石壁之後,留下的擦傷。

當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肌膚時,不知是疼痛還是因為不好意思,他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身體驟然緊繃了起來,直接導致從深長的傷口滲出一絲絲髮黑的鮮血。

“有什麼好緊張的。”

布萊恩從背後解開她的緊身胸衣,將其丟到一旁,用輕佻的語氣,調侃道:“我睡過的女孩兒恐怕比你見過的都多,在我看開,其實也就那樣。”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更緊張。”

感受到空氣中的涼意,希賽雅雙手環胸,她聽出對方話語的意思,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笑著回應他的話語。

“為什麼?”布萊恩看著她曼妙的背影,好奇地問。

“因為我是獨一無二的,你應該知道,只有得不到的東西,才會讓人蠢蠢欲動,這跟數量沒關係。”

希賽雅撩了撩額前一縷被冷汗打溼的髮絲,露出布萊恩看不到的倨傲神色,含笑說,“不過,你放心,如果那天我有了尋找伴侶的想法,看在你今天多次救我性命的份上,也會把你列入我的考察範圍。”

“那我還真是榮幸,話說,你這是在變相的誇你自己嗎?”

布萊恩取出一塊乾淨的布綿,倒出一些淡綠色液體,擦拭著她背部的傷口,並未將她的玩笑話放在心上。

隨著他的輕輕擦拭,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因疼痛,不斷輕輕的顫抖著,並時不時地倒抽冷氣。

“這不是自誇,這是一種源於內心的自信。”希賽雅咬牙回答。

“我看是迷之自信吧。”布萊恩仔細地清洗著傷口,隨口回了一句,“要不然也不會被抓到幽暗地域。”

“.......”一臉自信的劍法師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她靜靜地感受著背部溫柔的擦拭中帶來的絲絲涼意,沉默半晌,最終輕輕一嘆,又將想說的話重新嚥了回去。

“阿拉貝城的女領主,彌賽菈·勞爾跟你是什麼關係。”布萊恩斟酌片刻,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希賽雅聽到此話,神情一震。

她甩著長髮轉過頭,差點連一絲不掛的上半身也跟著一起轉過去,以至於牽扯到背部的傷口,讓她發出痛苦的呻吟。

“她......是我姐姐。”她冷靜下來,沉默半晌,緩緩說道。

“姐姐?”

布萊恩手上的動作停頓一下,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阿拉貝城的女大公還有一位妹妹。

“難道是勞爾家族的私生女?”他為自己內心的想法感到難以置信。

在科米爾王國也是一樣,私生子的地位是非常低的,尤其是那些顯赫的貴族。

他們絕不可能花費這麼大代價讓她就職劍法師,還進階為混沌使者,更不可能送給她一枚紫龍印戒。

況且,希賽雅的年齡放在這裡,除了實力看得過去,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資歷和功績去獲得紫龍印戒。

本來他還想繼續追問,但又明顯感覺到對方似乎並不想提及這個話題,最終只能將內心的疑惑壓了下去。

“可以了,把衣服穿起來吧。”過了一會兒,布萊恩揮揮手,利用清潔術,將手上的血汙清理乾淨。

“多謝了。”

希賽雅對他露出一絲微笑,衣服穿戴整理好後,又將治療藥劑一瓶喝掉。

隨著傷勢和體力的漸漸恢復,她從石板上起身,理了理稍顯蓬亂的棕紅色長髮,走到布萊恩面前。

“非常抱歉,我不喜歡撒謊。”她向他伸出右手,微笑著說,“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選擇保持沉默。”

“可以理解。”布萊恩跟她握了一下手,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他發現恢復體力的劍法師彷彿變了一個人。

他迎上她的目光,剛好看到一抹纖細的眉毛下閃著一對銀灰色的眸子,端莊的美麗中又奇異地投射出強悍的力度和犀利的智慧。

直到此時,布萊恩方才意識到。

眼前這位劍法師的樣貌,除了醒目的髮色和眸子跟阿拉貝城的勞爾女大公比較相像外,兩人幾乎沒有一絲共同點,這讓他心中的疑惑更重。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希賽雅輕輕的嘆了口氣,撫摸著手指上戴著的紫龍印戒,用頗為鄭重的語氣說,“岩石荒地的漠口鎮,科米爾王國從未遺忘。”

“早點休息吧,下一站我們去無光林地。”

布萊恩懶得搭理她,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