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一位年邁的練氣修士對著倒在地上的少年連連道歉。

於鎮東摸了下被因為劇烈震動而隱隱作痛的額頭,就著隨從的手站起來。

他自幼性情柔和,從不與人相爭,待人也十分寬容。對於被老人撞到這事自然不甚在意,遂也沒想為難眼前戰戰兢兢的老人家。

於鎮東制止一臉怒意想上去討要公道的長隨,擠出笑意對老修士道:“並無大礙,道友不必掛心。”

說完也顧不得跟老者客套被長隨攙扶走了。

“少爺,你怎麼放過那人啊!修士哪個不是耳目通明的,看不見撞到別人的事是基本不可能發生。我看啊,他不是另有所圖就是故意挑釁。”

“五斤,夠了!別管閒事了,父親母親還在等我們回去。”不知是不是因為頭疼得厲害的緣故,少年難得有些急躁。

“是,少爺。”

那個人……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而方才碰倒於鎮東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走到某個角落,很快消匿在空氣中。

又是一個敏銳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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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這裡到底是哪裡啊?!”寧夏一腳踹向某棵粗壯的樹幹上,大有種發洩的意味。

寧夏曾經以為自己從先進的現代社會來到格格不入的修真界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但現在她才明白會感到一件事情糟糕那是因為還沒有遇到更糟糕的事情。

對於她這種生活在現代溫室的人來說,修真界的確是個令人難以適應的地兒。可再怎麼不適應也比現在這樣被扔到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要強!

她已經在這個未知的森林流浪了許久,這鬼地方別說人了,就連只獸也不見。走不到盡頭的森林,終日白晝,總之在這完全看不到希望。

事實上,生存是不成問題的,餓了就啃野果,渴了喝溪水,日子倒也能勉強過得下去。可就是無聊,寂寞得難過。這兒沒有人氣,也沒法跟人交流,寧夏在這未知之地不知日月地熬著都要瘋魔了。

在這靜得滲人樹林,空蕩蕩的,任你怎麼翻滾叫鬧也聽不見一丁點回音,只有她自己。熬久了就麻木了,難受了也只能踢踢石頭樹木洩洩火氣,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她偶爾會懷疑這兒是個完全的虛擬空間,而且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詭異的事情始末,聯絡不到的小黑箱,沒有實感的時間流逝,無盡的森林……怎麼看都像小說裡的迷惑人的幻境空間。

但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也說不過去啊,吃東西會有飽腹感,受傷了也會疼。為著證實自己的處境,她還狠了狠心給劃了一口子,結果那鮮血嘩啦啦的直流,還疼得要命。

撲朔迷離,不明所以。

寧夏拿現在的處境毫無辦法,只能湊合著在這森林裡得過且過地消磨時間。

她收回自己狂踢樹幹的腿,垂頭喪氣地往前走。雖然走出森林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也不能真的待著坐等末日吧。不管幕後之人想做什麼,總歸有個目的,她身為局中人最忌的就是毫無作為,也許主動出擊還能搶救一下。

於是寧夏收拾好心情繼續披荊斬棘地進行下一輪的叢林冒險模式。而正在專注地刨動草叢的寧夏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形閃動了幾下,隱隱有些透明。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嶽麓看著滿臉苦相的女孩,感到很是新奇。

這幻境空間很大程度上反應當事人的心境或執念,一般都是以其最執念之事構造空間。縱觀眾弟子各色的幻境空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寧夏這種畫風清奇的。

幻境空間裡,執念過深的人往往貪戀幻想的假象,殘忍嗜殺之人一般會陷於殺戮,驕傲自負者的幻想會被無限放大……可以說來到這個空間每個人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

而這個女孩的世界平和又幹淨,除了她自己連個人也沒有,清淨得徹底。看得出爭鬥欲極淡,性情平和,也不太擅長與人相處。真是難得可貴的心性!

嶽麓感到有些遺憾,看來這孩子是過不了這關了。他對這孩子澄澈的心境確實讚譽有加,但卻不是本次試煉的標準。

修士也不要求心性,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說心狠手辣之人會走得更遠,純淨無爭之人卻往往下場淒涼。

然而對於修士來說,參悟跟變化是必不可少的。性情鮮明之人更容易認清自我,對現有的不利處境作出改變,也更能攻破這個幻境空間。像寧夏這般沒甚波動,一切都是淡淡的修士卻是難以找到那個突破點,這正是因為她沒有任何強烈的欲求。

可惜了。

嶽麓搖了搖頭抽離了幻境空間。

還在拼命刨草的寧小夏全然不知她嘀咕許久的幕後黑手方才就站在後邊對著人唉聲嘆氣一番,還擅自給為她蓋章定論了。如果她知道定要跟對方好好理論理論。心境平和倒也罷,什麼叫純淨無爭?白蓮花麼?這她可不認!

其實若是混元葫蘆真照著寧夏的心境構建幻境空間,按說應該是現代世界,而非如今這個原始森林。但寧夏的來歷被天機遮蔽,混元葫蘆是不可能仿照出現代世界的。

於是才有了寧夏眼前這片無邊無際,了無人煙的原始森林。至於寧夏要怎麼從這裡出來全看造化,看她能不能過自己那關,又或者說能否打破幻象打破自己心底裡的那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