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西班牙大帆船的通用海戰方式,也不光是西班牙大帆船,同時代的葡萄牙、荷蘭、包括英國、法國皆是如此。想用火炮擊沉一艘大帆船是非常困難的,也非常浪費。

遠航大帆船建造起來不僅昂貴還非常耗時,往往需要三年或者更久,能搶過來就是一大筆財富,既不需要擊沉也很難擊沉。

“上校、上校……這是怎麼了?耶穌啊,我剛剛睡了不到6個小時,那些糟糕的葡萄酒讓我的頭像裂開了一樣,就不能讓他們安靜一些嗎!”

除了有序的混亂之外,也有真正的不和諧,比如從艉樓艙室裡鑽出來的傢伙。寬大的睡袍無法完全掩蓋住其雄偉的身材,黑乎乎的體毛從小腿一直蔓延到了鎖骨,看上去很像一隻骯髒的野豬。

不過他比野豬多了一項技能,說話,純正的馬德里口音和捨我其誰的氣度,彰顯了其貴族的身份。即便是面對另一位貴族,也把下頜抬得很高。

“該死的傢伙,把眼睛睜大一些,這裡不是運奴船,難道你想把一位貴族推到海里去嗎!”好像是生怕男人的氣勢不太足,從大胖子的身邊又鑽出來一個瘦子。

高聳的髮髻、飽滿的胸脯、誇張的裙襬……再加上纖細的腰肢,各種曲線各種誘惑,以至於讓一個抱著迴旋炮管的水手有些失神,差點迎面撞了上去,頓時又引發出一陣尖利刺耳的呵斥。

“席爾瓦閣下、夫人……剛剛發現了一艘不明身份的帆船,我正在命令安傑羅船長做好戰鬥準備。”見到這一公一母,艾斯卡蘭特上校趕緊收起望遠鏡,快步走過去撫胸施禮。

雖然同為貴族,可貴族裡也分檔次。比如這位吧,雖然只是小小的男爵,但姓桑多瓦爾,和萊瓦爾公爵是一家。別說自己惹不起,新西班牙總督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帆船?哦太好了,除了這些骯髒的傢伙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文明人了。上校,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帆船的樣子?”

見到了艾斯卡蘭特上校,席爾瓦夫人頓時綻放出笑容,眸子裡閃著光芒,嘟起紅燦燦的嘴唇,伸出左手主動發出了邀請。

“榮幸之至,男爵閣下,您可以使用安傑羅船長的望遠鏡……我們去艏樓,夫人,那裡更清靜。”艾斯卡蘭特上校趕緊挽住了席爾瓦夫人的小手,同時也沒忘了招呼席爾瓦男爵。

這兩位不光地位惹不起,身份更得小心應付。男爵搭船去馬尼拉是接任總督的,至少三年都是頂頭上司。至於說男爵夫人嘛,就算不討厭也要上了岸再深入接觸,此時最關鍵的就是別讓他們去艉樓上給安傑羅搗亂。

“船長……”大副仰頭看看桅杆,再轉頭看看安傑羅,有點不知所措。望遠鏡此時正被桅杆頂上的瞭望手拿著,自己手裡這架船長得用,哪兒還有望遠鏡讓貴族老爺看著玩啊。

“順風……升主桅頂帆……”

安傑羅根本沒回頭,更不打算讓出望遠鏡,而是用指揮口令掩飾了過去,假裝沒聽見。雖然菲律賓總督不能任免馬尼拉大帆船的船長,可真要撕破臉的話對自己的前途還是挺有影響的。

“順風……升主桅頂帆!”

船長的命令被大副、水手長、操帆手、炮長、以及見習水手一層層傳遞開來,從桅杆到底艙都能聽見高聲喊叫,緊張的氣氛也隨之彌散開來。一場17世紀初的小規模海戰,即將在西太平洋費利佩群島東南海域上演。

“船長……對方船隻放下了兩艘小艇,降了半帆!”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緊張氣氛又得以緩解,桅杆頂上的瞭望手傳下來一個聽上去不算壞的訊息。

按照歐洲各國的約定成俗,當陌生船隻在大海上相遇時,一方降半帆就是最大的善意和誠意,如果再派出小艇就是要談一談。

“是的安傑羅,他們不像海盜,並準備談判了。還等什麼,派你的人去聽一聽,我可不想在馬尼拉附近再和任何人糾纏了。”

這時席爾瓦男爵的粗嗓門也響了起來,他顯然懂一些航海知識,不管安傑羅船長是否同意,先擺出了總督的架子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著。

“男爵閣下……”但安傑羅沒有動,反而轉過身打算說些什麼。

“船長,我去,給我兩名少年水手。拜託,不要和他對著幹,我和船員們都不想更換船長!”但大副岡薩雷斯突然上前一大步擋在了安傑羅前面,非常嚴肅又非常小聲的提出了要求。

“……上校,請給岡薩雷斯派兩名士兵!”

安傑羅船長的胸腹起伏得有些劇烈,蒙塔尼斯號除了被稱為馬尼拉大帆船之外,真實的身份是一艘隸屬西班牙皇室的運銀船,原則上講船長才是最高指揮官,即便是新西班牙總督到了船上也無權越過自己發號施令。

但原則這個玩意從出生那天起就沒被百分百執行過,尤其是在西班牙,貴族總能想辦法凌駕於法律之上。無敵艦隊就是被他們搞沒的,還不滿足,又來海外殖民地接著禍害。

可岡薩雷斯說的也對,如果自己當面頂撞了這頭肥豬,結局肯定是失去蒙塔尼斯號船長的職務,而接替者很可能來自西班牙本土。船員們非常不願意跟著一位對太平洋不怎麼熟悉的船長航行,那樣太危險了。

可是讓岡薩雷斯去和陌生船隻談判同樣很冒險,向艾斯卡蘭特上校提出要求,並不是覺得兩名西班牙士兵就能護衛安全,只是想得到某種安慰。

“沒問題!中尉,選五名士兵跟隨岡薩雷斯先生上小艇。”艾斯卡蘭特上校同樣不喜歡席爾瓦男爵的作風,但也不想加以干涉,只能用滿足要求的方式平息一下船長的怨氣。

“安傑羅船長,在這個距離上我們有沒有危險?”雖然嘴上答應的挺痛快,但上校畢竟是有過實戰經驗的,出於謹慎不得不扔下男爵夫人快步走上艉樓,向船長尋求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