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斤走出皇宮,袁碩駕著馬車在一旁等候著:“大人,我們回監察司還是去刑部?”

“夢瑤她們有什麼進展沒有?”

袁碩搖頭:“我們查了所有的人,並沒有所說的黃姓。”

“這倒是奇怪了,難道那個小廝在說假話不成?可是他怎麼會說假話嗎?”

等劉一斤走進刑部的時候,負責的幾個人慌忙走了過來。

夢瑤和蘭鈺兒坐在內室喝茶,一個個地開啟了頭腦風暴。

“黃姓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至於三年時間一個也沒有啊,難道我們的方向根本上就是錯的?

“可是我們聽得很清楚,那個小廝明明說的就是黃大人。”

二女見到劉一斤走了進來,慢慢站起身:“大人,您回來了。”

劉一斤擺手:“都坐吧,有什麼進展沒有?”

夢瑤嘆息搖頭:“沒有絲毫的進展,我們在想會不會那個小廝說的話是對的,但是我們理解錯了。”

劉一斤微愣:“什麼意思?”

夢瑤道:“大乾王朝那麼多少數民族,單單帝都周邊都會有很多不同的民族,這些人口音多少有所不同。”

“所以我們在想,這個黃大人會不會是因為吐字不清而來的。”

蘭鈺兒點頭:“沒錯,也就是說,他本來想說的是王大人,或者汪大人,而因為驚恐和口中的鮮血說成了黃大人?”

劉一斤一愣,從發音上來說,黃與王的確是很相近,可是這個推斷會不會有點太武斷了呢?

“我們不能因為這個理由而去加大審訊的力度,畢竟,毫無根據的。”

夢瑤深深皺眉:“我們篩選了一下,王姓的大人一共有十個,但是其中八人在那天都在家休息,而另外兩個人則是陪著夫人去逛街了。”

“都有不在場的證據。”

蘭鈺兒點頭:“汪姓的大人倒是有三人,而且那天都在刑部上班。這十三人所有的資料我們都檢查了,四個是先帝時候的人,而另外九個人則是陛下當權之後,每年選拔上來的。”

“這九個人中,六個人是京官推薦或者說是特意任命的,而另外三個則是一步步從地方爬上來的。”

“只是這十三人中,有一個人沒有任何背景,他是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哦?”劉一斤眉頭一挑:“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汪鵬!”

劉一斤看著汪鵬的資料:“三十三歲沒有結婚?”

“沒錯,此人從小家貧,是兄長和家中的嫂子將他撫養成人的,他在刑部上班那麼多年,每個月的俸祿都交給了自己的兄長。”

“倒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

夢瑤道:“不過刑部爆炸案的那天,有人見到汪鵬和那個小廝說過話。”

劉一斤眼神微眯:“汪鵬現在在哪兒?”

當劉一斤見到站在自己面前侷促不安的汪鵬時,笑道:“汪大人,請坐。”

汪鵬神情緊張:“大人找我有什麼事情?”

“沒事,只是隨便聊聊天而已。”

“爆炸案那邊,你和那個小廝聊過天?”

汪鵬臉色煞白,點點頭:“沒錯,我當時看他渾身顫抖地站在那裡,還以為是病了,就多問了幾句。”

“沒了?”

“回大人,小子不敢有任何妄言。”

劉一斤遞過去一杯茶:“聽說你哥和你嫂子被你接過來帝都住了?現在家裡的侄子和侄女上學的錢也是你供應的?”

汪鵬慌忙上前接著:“我是大哥和嫂子供養的,現在有了俸祿,也應該回報他們了。”

劉一斤笑道:“那你自己呢,怎麼沒找個女人?”

汪鵬尷尬地道:“我在刑部也不過是個文書而已,平日忙,所以這婚事就一拖再拖了。”

“有機會還是要找一個合適的,男人不能沒有老伴,不然晚年後可是孤單了。”

汪鵬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

劉一斤話題一轉:“你對刑部爆炸案有什麼看法?”

汪鵬臉色煞白:“大人,我,我只是看那小廝可憐發抖就多問了一句,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劉一斤笑道:“不用緊張,我只是詢問一下而已。”

汪鵬鬆了一口氣:“我能在刑部,已經是陛下開恩了,平日裡也謹小慎微,所以對周圍發生的事情很少在意,也不敢妄加揣測。”

劉一斤見問不出什麼,就讓汪鵬離開了。

屏風後夢瑤走了出來:“大人覺得這個人如何?”

“看上去謹小慎微,但是能主動關心別人,倒也不是他說的潔身自好的人。”

夢瑤點點頭:“這十三個人中,我倒是覺得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這個汪鵬了。”

“哦?”劉一斤沒想到夢瑤給出的結論竟然是他:“那你說說理由。”

“我讓狼衛調查了此人的口碑,性格孤僻,獨來獨往,而且從來不參與任何刑部官員之間的酒局,下班之後先去大哥家,在大哥家吃過飯後步行回自己居住的地方,然後睡得也早。”

“這個人平日在刑部只負責自己的事情,有文書就謄錄,沒有的話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書,看上去毫無破綻,對吧。”

劉一斤點點頭:“可以說毫無破綻,按照道理來說,我們可以懷疑所有人,唯獨不會懷疑這個人。”

夢瑤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輕輕地將半張紙放在劉一斤面前:“大人請看。”

劉一斤見皺巴巴上的廢紙上寫了一行詩:清遠孤鶴扶搖而上。

筆力蒼勁,鋒芒畢露。

劉一斤心神一動:“這是汪鵬寫的?”

夢瑤點點頭道:“一個能寫出如此詩句的人,大人真的認為他是一個什麼都不管不問的人嗎?”

“這東西哪兒來的?”

“汪鵬桌子旁邊的垃圾簍裡。”

劉一斤不由地讚歎地看了一眼夢瑤:“做得不錯,可是你怎麼知道這字跡就是汪鵬的呢?”

夢瑤笑著又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條:“這都是扒出來的,而且這些詩詞文章雖然被撕得粉碎,但是從字型行間也不難看出這個人心有丘壑。”

劉一斤嗯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讓人將汪鵬監視起來吧。”

“已經安排下去了,我讓狼衛的人全天候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所接觸的人和經常去的地方。”

“做得不錯。”

袁碩從外面急匆匆而來,低聲道:“大人,兵部尚書姚遠來了。”

劉一斤走了出去,姚遠趾高氣揚地道:“劉大人,肅王讓我過來問問你,監察司對肅王府的禁足是不是該解除了?”

劉一斤笑道:“這是自然,陛下有旨,從今天開始,解除對肅王府和宰相府的禁足令。”

劉一斤轉身對著身邊的袁碩道:“你安排人過去一趟,將肅王府和宰相府的禁令取消了,將咱們的人帶回來。”

宰相府門前,一隊黑甲鐵衛列隊遠去,而得到訊息的劉湧卻沒有絲毫表情。

他輕輕地寫好最後一個毛筆字,將筆放下:“老夫都快習慣不上朝的日子了。”

吏部尚書金冰站在一旁,一臉諂媚:“大人不上朝,朝堂各種事務都堆積在那裡了,前段時間陛下將紅批的權利轉到了內閣,可是那幾位老國爺都是清閒的主,誰懂朝堂之事啊。”

“我看這是陛下著急了。”

劉湧一臉得意:“陛下自登基以來,一直想要效仿先帝爺的垂拱而至,可她終究是個女人,根本建立不了任何威信,監察司在先帝爺時是何等的威風,現在成了什麼樣子,簡直亂彈琴!”

金冰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大人,那錫坤難道真的是彌勒佛教的人?”

劉湧淡淡地看了一眼金冰,後者臉色煞白,慌忙道:“下官也是這幾日聽到的風言風語太多了,所以好奇。”

劉湧拿起毛巾擦拭了一下雙手,落座飲茶:“是不是彌勒佛教的人那還不是監察司一句話嗎?”

“大人的意思是錫坤是冤枉的?”

劉湧搖搖頭:“監察司大牢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我都不知道,但是監察司畢竟是獨立於三司之外,原先有張兵在,我們還能多少知道點什麼,但是這個劉一斤一上臺不僅將錫坤拿了下來,甚至連張兵現在到底什麼樣都不知道。”

“哎,年輕人啊,對權力的把控太貪婪,可不是一件好事。”

金冰慌忙轉移話題:“大人,很多大人知道今天解除禁令,都想過來拜訪一下你老人家。”

劉湧擺擺手:“不用了,回去告訴他們一聲,老夫很好。”

金冰慌忙告退。

劉湧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拍了三下手,一個俏麗的丫鬟從門外走了進來:“大人,有什麼吩咐?”

劉湧神情微愣了一下:“小月呢?”

“回老爺,小月姐陪著夫人出去燒香拜佛了。”

劉湧皺眉:“這個時候燒什麼香!”

劉湧微微遲疑了一下:“也罷,這一次就由你去,去古襄路的悅來茶坊找一下蘭貴人,就說我的老茶喝完了,問問她有沒有老茶,如果有的話就給我拿三兩,如果沒有的話,就問問新茶,知道了嗎?”

丫鬟恭敬地彎腰,轉身離去。

古襄路是玄武街盡頭左邊的一條道路,這條路上茶樓林立,作坊無數,是帝都有名的品茶遊玩的好地方。

而古襄路上最繁華的茶坊有兩家,而這兩家也正好是錯對面的商鋪。

悅來茶坊門口,一身白衣的春夏含笑站在那裡迎接著每一位走進去的客人。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不遠處,馬車毫無雕飾看上去樸素非常,放在一眾馬車中間毫不起眼。

而春夏見到這馬車後,不由得神情微動。

馬車上走下一位身穿綢緞的丫鬟,這丫鬟淡淡地看了一眼悅來客棧的牌子,直接就走了進去。

當春夏見到這個陌生的丫鬟時,不由得微微皺眉,因為按照之前的約定來說,每次過來取茶的應該是宰相府的小月姑娘。

“這位姑娘,你是買茶還是找人?”

春夏含笑地迎了上來,微微笑道。

丫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冷漠地道:“我要找蘭貴人。”

春夏神情微動:“你是?”

“我是宰相府的人,你讓蘭貴人出來吧,我家老爺說要新茶。”

“你們老爺要新茶?”

春夏上下打量了一眼丫鬟:“你確定你家老爺要新茶?”

丫鬟鼻孔朝天“你又不是蘭貴人,問那麼多幹嘛。”

“將蘭貴人叫出來吧,別耽誤了我家宰相大人喝茶,若不然,你這悅來茶坊就別想幹了。”

春夏神情頓時凝重起來,看來這一次宰相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不然不會上來就要新茶的。

老茶和新茶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老茶的意思是一切照舊。而新茶的意思就是宰相大人遇到了麻煩,需要彌勒佛教出手幫忙了。

春夏沒來得及多想,眼前的丫鬟就直接朝裡走去。

春夏神情一變,生怕這姑娘衝進去就大喊大叫,慌忙阻攔道:“姑娘,你確定你家老爺要的是新茶嗎?”

“你這人怎麼這麼多廢話呢,我說是那當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