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抹青色消失在道維的視野中,他才雙腿一軟,踉蹌的跌坐到一旁。

幾個黑衣人上前扶起他。

道維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方才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有人抱怨道:“大人潛伏在安都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子未免……”

道維瞥了說話的那人一眼,目光如同泛著寒光的利刃一般。

他沉聲喝道:“住口!主子豈是你能揣測的?滾下去領罰!”

“是。”

那人退下之後,道維的親信不解的低聲詢問道:“大人,主子除了神物的訊息,基本不過問我們其他事。”

“您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為何還要對她那般恭敬?”

道維思緒紛飛:“那是因為你們沒見過主子動手,她若願意,殺了我們所有人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親信應聲道:“大人您見過?”

道維點頭:“黑衣人中原九國分部的領頭者都見過,我至今不願回想那個場景。”

“你若是親眼得見,此生都不會有跟主子作對的勇氣!”

周圍的黑衣人聽到這話,面上皆是多了幾分謹慎之色。

親信又問道:“那位風大人是哪國的?主子好像對他很是不同。”

道維思索片刻:“我只知道他來自北磐,主子所行之事,他應該全都知曉。”

安都鬧市。

風子黎跟在蕭與夕身邊:“你打算夜探皇宮?”

蕭與夕預設了。

風子黎又問:“什麼時候?”

蕭與夕答道:“明晚。”

風子黎笑了笑:“正好,我今夜有事,明晚我隨你一起。”

蕭與夕拒絕:“大可不必。”

風子黎不解皺眉:“安國皇宮不比尋常地,那些術士大監也不是吃乾飯的。”

“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也難免會有被人察覺的風險,更何況你現在的身體越發……”

蕭與夕轉頭看向他,出聲打斷道:“所以,我不想帶著一個累贅。”

風子黎嘴角抽了抽,手中摺扇搖晃的速度快了一些。

蕭與夕盯著他手中的摺扇,突然冒出一句:“快入冬了。”

風子黎愣了一下:“昂,怎麼了?”

蕭與夕倏忽一笑,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旁人會覺得你這兒有些大病。”

風子黎一把合起摺扇:“我何時在意過旁人眼光?”

“更何況,此乃故人物,我自然得扇不離手。”

蕭與夕:“我一直沒問,你口口聲聲的故人究竟是誰?”

“從蔡城一路跟到安都,你那位故人還真是難見!”

風子黎眼中的神色柔和了幾分:“快了,很快就能見到了。”

……

當晚,雨夜。

寧遠舟和任如意下午離開的四夷館,後半夜冒雨歸來。

蕭與夕知道他們是去見朱衣衛右使迦陵了。

想必任如意現在也從迦陵的口中,隱約猜出了昭節皇后去世的真相了吧!

任如意昏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下午。

天色漸晚。

四夷館內院長廊下,任如意迎面碰上錢昭:“我正要找你。”

錢昭目露疑惑:“找我?”

任如意直接說道:“我需要一味讓人服下之後,精神渙散、極易聽從別人指令的藥。”

“你能幫我配一些嗎?”

錢昭答道:“不用配,我有現成的。”

“殿下指環裡浸的就是這個,服用之人在藥效過後,多半會不記得發生過什麼。”

任如意:“多謝。”

錢昭:“保重。”

任如意接過灰色藥袋,步履匆忙的離開。

錢昭剛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蕭與夕。

蕭與夕此時已經散去了幻容。

她身著一襲夜行衣,緩步走向錢昭,直截了當道:“錢昭,你剛才給如意的東西,也給我一副。”

錢昭沉默半晌,終是問話道:“你要去做什麼?”

蕭與夕笑而不語。

錢昭從懷中又掏出一個藥袋,語氣頗是無奈道:“注意安全。”

蕭與夕答道:“好。”

她說罷,直接動用輕功飛離此地,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這一夜,註定不怎麼太平。

洛西王府。

任如意從二皇子口中,搞清楚了昭節皇后一心赴死的緣由。

安帝勾結北磐,想從北磐買馬攻佔中原其他國家。

昭節皇后得知了此事,意欲跪太廟。

安帝生怕朝臣知道之後,他的皇位不穩,也就幽禁了皇后,同時許諾給二皇子太子之位,又給皇后親父三千騎奴。

昭節皇后最親最愛的人都背叛了她,她才會心存死志。

這樁樁件件的事背後,也少不了河東王,也就大皇子,以及他的岳父汪國公的推波助瀾。

就這樣,河東王和汪國公,榮幸的登上了任如意的死亡名單。

安國皇宮。

安帝不比二皇子那麼容易靠近,光是他寢殿的守宮人,裡裡外外少說也有數十人。

蕭與夕想動用靈力,暫時定住這些人。

可動用此等跟時空沾邊的術法,著實耗費靈力,也不乏被人察覺的風險。

她想了想,直接瞬移進安帝寢殿。

就在她靠近安帝的瞬間,安帝猛然間驚醒,那雙老眼中滿是精光。

到底是身處帝王高位多年,他的敏銳度不可小覷。

安帝身著中衣,翻身坐在床邊:“你是何人?”

殿內不遠處的內監,撩起層層幕簾,看到了身著夜行衣的蕭與夕。

他手中燈籠掉地,用尖細的聲音大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下一秒,殿外腳步聲雷動,兵甲觸碰聲越來越近。

蕭與夕蒙著面,她抽出床邊懸掛著的長劍,抵在安帝的脖間:“煩請聖上隨我走一趟。”

安帝面色平靜,沉聲道:“你究竟是何人?尋仇還是為財?”

蕭與夕答道:“二者皆不為,長夜漫漫,我只想同聖上聊聊天。”

安帝眼中有一瞬間的茫然,似乎沒想到刺客是這種回答。

寢殿大門被人推開。

宮女內監們瑟瑟發抖,早已遠離了此地。

殿前衛守在門外,虎視眈眈的盯著。

蕭與夕挾持著安帝,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寢殿門口。

她慢條斯理道:“都退後,爾等凶神惡煞的,萬一嚇到我怎麼辦?”

“其實嚇到我也沒關係,但是我這人膽小,被嚇到後容易手抖。”

“我若是不小心手抖一下,傷著了你們的聖上,那該多不好!”

一眾殿前衛面面相覷,猶豫再三後終是後退了一圈。

蕭與夕見騰出了空間,直接抓住安帝的衣領,帶著他飛身而起。

她足尖踩過殿前衛的腦袋,很快便躍上宮殿頂端,朝著遠方逃竄而去。

皇宮上下大亂。

所有人都朝著蕭與夕離開的方向追去。

就在此時,蕭與夕帶著安帝瞬移,重新回了他的寢殿。

這下別說寢殿內外,就是這整個宮殿方圓,都沒有了一個人影。

蕭與夕將安帝扔在地面上:“聖上,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我想跟您嘮嘮嗑,還真是不容易啊!”

安帝見識過了蕭與夕的手段,面色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平靜。

他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嘗試性的跟蕭與夕談判:“你想問什麼?”

蕭與夕輕笑出聲道:“別心急呀,您深諳帝王心術,嘴裡吐出的話,我是半個字都不敢信。”

她說著便掏出那袋藥粉,強制性的灌進安帝的嘴裡。

安帝被噎的直咳嗽。

過了一會兒,安帝雙眼逐漸失去了焦距。

蕭與夕這才問道:“九天息壤,是不是建立天門關時所用的神物?”

安帝呆呆點頭:“是。”

蕭與夕眼中劃過一抹喜色。

安帝抬起腦袋,仰望著蕭與夕:“父皇,兒臣一直最聽您的話,您為何不讓我繼承皇位?”

蕭與夕心中一怔,順著安帝的口風,再度說道:“你生性好戰,朕如何能放心?”

“你莫要忘了,朕當初建立天門關的初心是什麼?”

“而天門關所用神物,如今又在何處?”

安帝目光呆滯:“抵禦北磐,神物就在,在天門關。”

蕭與夕眸光發緊:“說具體些。”

安帝木訥的點了點頭,隨後將天門關的陳年舊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