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閨女,你還沒被選中呢,別總說得你好像已經被選中了一樣行不?我看你倆最後八成都得回家,誰也別上電視了。”

狄嘀嘀氣鼓鼓地瞪著爸爸,不搭理他了。

倆小孩在走廊裡呆不住,見到黑貓警長站在一間辦公室門口,就跑過去問,“你考完試怎麼還不回家啊?”

“我同學還在裡面呢!”莊垣衝辦公室裡指了指,“我們要跟老師一起回學校。”

兩人擠到門口,順著門縫往裡面張望。

看到一個小姐姐,將兩隻手一上一下扣起來放在腰腹位置,正在為老師朗誦詩歌。

剛朗誦沒幾句,就被老師按了鈴,換下一個人上臺。

下一個人依舊是雙手扣起的動作,臉上畫著紅臉蛋,說話拉著長聲。

“我是追尋夢想,永不言棄的郝樂樂,今年十歲了!下面我要為大家朗誦一首《沁園春。雪》……”

於童找過來時,見他倆一上一下地趴在辦公室門口偷窺,好笑地將人拉開。

狄嘀嘀趕緊學著那幾個小姐姐的樣子,雙手相扣,放在小腹前面,“媽媽,人家考試的時候都要這樣。”

“嗯,你不用這樣。”

狄嘀嘀挺胸抬頭,繼續雙手交握,“但人家都這樣了。”

“你按照自己的習慣表演就好了,不用學人家。”

於童立在門口旁觀了一會兒面試過程,這幾個孩子的表演風格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估計之前都在學校被老師專門培訓過。

雙手交扣的站姿有點像禮儀小姐,說話時帶著朗誦腔,風格接近十多年前的歌舞團報幕員。

如果節目組一上午面試的都是這種風格的,選不出合適的主持人實屬正常。

一家人又在走廊裡等了一個鐘頭,連郭美鳳都有點等得不耐煩時,有個工作人員走出來通知,接下來面試幼兒園的小朋友,只面試女孩,男孩們可以先行離開了。

帶著自家男孩來面試的家長們立即表示反對。

節目組要是面試過孩子,再以不合適為由將人刷掉,家長們都能平靜接受。

但是大家都等了好幾個小時,孩子還沒正式面試呢,就被刷下去,那多打擊孩子的自信心啊!

郭美鳳也跟著大家一起抗議,她家狄嘀嗒等了好久了,怎麼能讓孩子就這麼回去呢!

工作人員沒辦法,只好說,那先讓女孩面試,男孩的面試都放在後面。

緊接著就趕緊點名,讓東輕幼兒園的幾個小朋友準備面試。

東輕幼兒園來了六個孩子。

除了狄嘀嗒,還有一個男孩。

工作人員剛說了讓男孩留在最後,兩家的家長就有點犯難了。

於童將狄嘀嗒送進隊伍裡,對工作人員說:“我家的兩個孩子是龍鳳胎,準備的是同一個節目,需要一起表演。”

“啊,那你們一起進去吧。”

於童又將另一個男孩也送進東輕幼兒園的隊伍,“一會兒他們得一起坐車回幼兒園,這個孩子要是被留在最後,那我們全車人都得等他。讓他們一起進去吧。”

看這個架勢,男主持已經選好了,其他男孩都是陪跑的,那還苦等什麼呀,趕緊走個過場就回家吧!

負責維持紀律的工作人員是個小年輕,覺得人家家長說得有道理。

那就一起進去吧。

於是,東輕幼兒園的六個小朋友還是一起進了辦公室。

狄嘀嘀和狄嘀嗒被排在第四個,等到其他小朋友表演完詩朗誦和唱歌,才輪到他們倆上臺。

三位面試老師的身邊擺著兩臺攝像機。

狄嘀嗒走上臺就問:“老師,我們看哪臺攝像機呀?”

被問到的老師愣了一下,隨手一指右邊的攝像機說:“你們看一號機位吧。”

狄嘀嗒走近幾步,發現攝像機身上並沒有亮起媽媽說的紅燈,就疑惑道:“老師,攝像機不開啟拍我們呀?”

“哈哈,行,小王,你把攝像機開啟,拍一下這位,”老師往報名表上看了一眼說,“這位狄謹言小朋友。”

“老師,我叫狄謹行。”狄嘀嗒站回去牽起姐姐的手說,“我姐姐是狄謹言,我是弟弟狄謹行。”

“好的,狄謹言和狄謹行小朋友,你們今天準備了什麼節目?可以開始表演了!”

這兩臺攝像機放在面試會場裡,從頭到尾都沒被開啟過,只是起到一個震懾作用。

有的小孩發現現場有攝像機就先露怯了,說話結結巴巴,忘詞,眼神飄忽,這樣的孩子顯然不適合主持人的位置。

兩臺攝像機就能幫他們篩下去一半的面試者。

不過,他們已經面了一上午了,這個男孩還是第一個主動詢問要看哪臺攝像機的。

狄嘀嘀聽到了提問,就負責答話,“我們今天要表演繞口令。”

一位女老師對這對龍鳳胎還挺感興趣的,笑著問:“其他小朋友都表演唱歌和詩朗誦,你們怎麼表演繞口令呢?”

報名表上還寫了,這小姑娘發行過兒歌錄音帶。

唱歌應該是很拿手的。

狄嘀嘀理所當然道:“我媽媽說,當小主持人不用唱歌,讓我們好好表演說話。”

“那行,你們先表演說話吧。”

老師們聽了一上午的詩朗誦,也有點膩了,尤其孩子們朗誦的時候習慣拉長音,有的甚至還會破音,這面試體驗真說不上有多好。

狄嘀嘀點點頭,自己報幕說:“我們要說的繞口令名叫《前村有隻白脖白鼻白綿羊》。”

然後兩個小朋友沒有看評委老師,而是一起看向了閃爍著紅燈的一號機位。

姐姐:“前村有隻白脖白鼻白綿羊。”

弟弟:“後村有隻脖白鼻白綿白羊。”

姐姐:“前村說前村的白脖白鼻白綿羊比後村的脖白鼻白綿白羊白。”

弟弟:“後村說後村的脖白鼻白綿白羊比前村的白脖白鼻白綿羊白。”

姐弟一起:“不知到底是白脖白鼻白綿羊白,還是脖白鼻白綿白羊白?”[1]

又等了一會兒的老師們:“……”

這就結束了?

這麼小的孩子能口齒清晰,一字不差地將繞口令順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每人只背三句繞口令,是不是太少了點?

三位老師相互交換著眼色。

其中一位女老師說:“這兩個孩子算是今天的所有孩子中,最有鏡頭意識的。而且小姑娘長得真不錯,口齒也挺伶俐,上鏡的話會很討喜。要不讓她再表演個其他節目,咱們再看看?”

另兩位老師點頭表示同意。

這位女老師其實是《小神龍俱樂部》在內地的執行製片,對於主持人的人選有很大的話語權。

之前的那個十歲男孩,就是由她拍板定下來的。

現在還缺一位小女孩,他們主要面試的也是女孩。

“狄謹言小朋友,你還準備了其他節目嗎?可以給大家表演一下嗎?”

狄嘀嘀心想,媽媽說得果然沒錯!

跟弟弟一起說一個繞口令,內容太少了!

“我準備了第二個繞口令《左眼右眼》!”

“左眼上有左上眼皮兒,右眼上有右上眼皮兒,左上眼皮兒打不著右下眼皮兒,右上眼皮兒打不著左下眼皮兒。”[2]

“好!”狄嘀嗒立馬習慣性地給姐姐鼓掌叫好。

狄嘀嘀對自己能順利完成繞口令也很得意,當著大家的面跟弟弟擊掌慶祝了一下。

老師們:“……”

這孩子口條確實不錯,而且看起來還挺自信的。

最初的那位男老師低聲說:“只說繞口令可不行,我怕這孩子也會那樣……”

他稍微挺起點胸膛,做了一個朗誦的動作。

今天來面試的孩子中,好幾個都是聊天的時候表現自然,等到面對攝像機鏡頭時,就用上了朗誦化的方式。

不是說這種方式不好,但並不適合他們這個節目。

他們選出的這兩個小主持人不是晚會主持人,而是類似於美國脫口秀的主持人,兩人要在鏡頭前進行互動。

如果一開口就用朗誦腔,那還怎麼跟搭檔互動啊?

但是現在很多學校老師和培訓機構,專門培訓這種文藝晚會主持人,用詩朗誦的方式進行訓練。

很多孩子養成了習慣,已經不好板正了。

“除了繞口令,還有其他節目嗎?”

狄嘀嘀撓撓臉說:“要不我唱首歌,或者表演一段《白雪公主》的故事吧?”

她其實沒準備別的節目,媽媽說選拔主持人主要看口才,是否會唱歌並不重要。

她前天剛跟弟弟一起看了他們在幼兒園表演的《白雪公主》的錄影帶,她演白雪公主,弟弟演小矮人。

她對劇情還有些印象。

“那你表演一個《白雪公主》吧。”女老師說。

於是,狄嘀嘀又拉著她弟弟給自己配戲,表演了《白雪公主》中的一小段內容。

等他們從辦公室離開後,等在門口的郭美鳳問:“你們那繞口令不用一分鐘就能講完了,怎麼這麼久才出來?”

“老師說我們的繞口令太短了,讓我再表演一個別的,然後我就又說了一個繞口令。但是他們還說不行,”狄嘀嘀矇頭蒙腦地說,“然後我就跟弟弟表演了《白雪公主》。”

“那到底能不能選中啊?”郭美鳳問。

“肯定能!”狄嘀嘀自信得沒邊兒了。

“行了你,”於童在女兒腦袋上揉了一把,“你就吹吧,要是沒被選中又得回家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