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班的學生,有一百六七十人,剛開學這段時間,她還需要對照著花名冊點名。

要不是自己班裡那對龍鳳胎的特徵太過明顯,她恐怕真被糊弄過去了!

“狄謹行,你不在自己班裡上課,跑來二年級的教室幹什麼?”黃老師哭笑不得道,“誰讓你進來的?”

“您讓我坐下的啊!我想回教室,您說,”狄嘀嗒學著老師的語氣說,“都坐回座位上,不許亂跑了,狄謹行,再亂竄就扣小紅花了!”

狄嘀嗒也挺委屈的,他上完廁所以後,來二年二班找傑克玩了一會兒,本來打鈴之前就能回自己班裡上課,沒想到這節課竟然是他班主任黃老師的課。

他正想從後門出去呢,黃老師就從前門進來了,而且一進門就點了他的名。

老師不讓他走,他就只好留下聽課了。

傑克自己單人單桌,他坐在傑克旁邊聽了大半節課,毫無違和感。

聞言,親媽於童替倆孩子跟老師解釋了一下:“榮家跟我家是鄰居,我家雙胞胎是跟榮欽一起長大的,仨小孩是很好的朋友。”

黃老師點點頭:“我聽孩子們說了。榮欽同學的問題也不少,否則也不會單人單桌。”

這三個小孩能玩到一起,不是沒有原因的。

於童:“……”

仨孩子的成長環境確實都挺自由。

榮大夫只在學中醫的時候,對傑克嚴格,其他時間都是散養狀態。

原本老爺子想送傑克讀國際學校,但傑克去試聽了兩天,嚷嚷著學校太遠,每天起得太早。

榮大夫心疼孫子,就花了借讀費,讓孫子去家門口的公辦小學讀書了。

狄思科聽老師介紹了情況以後,也在心裡琢磨,其實就是進錯課堂的事,他可以回去跟孩子好好講講紀律,但是不至於讓倆孩子坐講臺旁邊的VIP專座吧?

弟弟犯了錯,姐姐卻是無辜的,不能陪著弟弟一起受罰呀。

思及此,狄思科便跟老師商量,能否再給孩子一次機會,讓倆孩子坐回原來的座位去。

坐在第一排,距離黑板太近了,吃粉筆灰不說,時間長了還容易近視。

黃老師卻說:“我把他倆放到講臺附近,也是無奈之舉,這倆孩子的話太密了。”

剛開始,她還以為是雙胞胎之間太熟悉的緣故,嘗試著把他倆分開坐,省得姐弟倆上課下課總說話,小嘴叭叭起來沒完。

她分別給狄謹言和狄謹行安排了一個比較內向的同桌。

就是那種開學以來沒怎麼說過話,老師不問就絕不吱聲的學生,回答問題也小小聲,跟蚊子哼哼似的。

其中一個還是因為不敢舉手上廁所而尿褲子的男生。

黃老師心想,這回沒人跟你倆搭話,總能消停了吧?

然而,沒用!

原本還只是姐弟倆說話,後來就變成姐弟倆分別跟同桌說話了。

本來挺內向的兩個小孩,跟他倆當了兩天同桌,很快就敞開心房,也跟著叭叭了起來。

黃老師怕他倆把話癆的毛病傳染給更多學生,只好讓這對姐弟重新坐回一桌內部消耗了。

發現對面兩位家長的臉色沉重,黃老師寬慰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要不然我早就請家長了。開學第一個月要熟悉校園,讓學生們學會遵守紀律。講臺旁邊的那個座位,並不是他倆的專座,我們班裡表達欲旺盛的學生還有好幾個……”

這個位置就是給不遵守紀律的學生準備的。

發現學生在課堂上說話了,老師會先點名警告一次,再犯第二次就會被提溜到講臺邊聽課。

這個座位已經被班裡的一個小胖墩佔據了兩天,狄謹言和狄謹行是上節課才被提溜出來的。

沒想到能被家長碰個正著。

聽說VIP坐席並不是姐弟倆的專座,狄思科倒是不擔心了。

但他口中還是跟老師保證,“回家一定嚴勵管教兩個孩子,儘量給老師們減輕麻煩和負擔。”

黃老師對兩位家長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

狄思科尋思,倆孩子在學校表現不咋樣,要是再因為旅遊給孩子請假,會顯得家長沒心沒肺,要不然這次就先不帶他們了。

誰讓他倆表現不好呢!

他正想著這次就算了吧,又聽他媳婦說:“黃老師,我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跟您諮詢一下,下個月是否能給兩個孩子請假。維也納交響樂團即將在港島進行一場演出,狄謹言和狄謹行是學鋼琴和小提琴的,我正好要去港島出差,想帶他們去現場感受一下。”

黃老師之前帶過的班裡也有好幾個藝術特長生,去年有一個吹單簧管的學生被中央音樂學院附中錄取了。

她以為雙胞胎也有走這條路的打算,很痛快地放行了,“可以,到時候讓孩子按時完成作業就行。”

……

雙胞胎放學以後,在學校門口發現了父母便顛顛兒地撲了過去。

“媽媽,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嗯,來看看你們在學校表現的怎麼樣,”於童幫她將亂糟糟的劉海打理好,“你倆怎麼跑到第一排坐著了?”

姐姐很有自知之明地答:“我跟弟弟上課說話,被老師抓到了,說話的同學都要坐第一排。”

“那你怎麼總說話呀?就不能忍忍?”

狄嘀嘀坐了第一排,還被媽媽發現了,也有點不好意思,嘟噥道:“我們都好久沒上課說話了,前兩天都是沈思博坐那個位置,今天我跟弟弟只說了兩句,就被老師發現啦!”

於童一左一右牽起兩隻小手說:“我本來還想帶你們去港島聽音樂會呢,再順便去一趟海洋公園玩。結果你倆坐了第一排,我都不好意思跟老師提了。”

聞言,弟弟立馬急了,“怎麼能不提呢!可以提啊!”

於童心說,數你狀況最多,還好意思出去玩呢!

“我跟老師說了,看你倆的表現,只要改了上課說話的毛病,別再被老師提溜到第一排去,就考慮幫你倆請假。”

弟弟當即便保證:“我們以後只在下課說話,一定不在課堂上說了!媽媽,你快跟老師請假吧!”

“先看你們的表現吧,我每週給老師打一次電話詢問你們在學校的情況。如果還沒有改進的話,就真的不能帶你倆了!”

狄思科悄咪咪給媳婦翹個大拇指。

要是當年也有人用這種胡蘿蔔吊著他,他早就變成三好學生了。

*

於總的胡蘿蔔威力還是很大的,從那天起,雙胞胎姐弟果然沒再被老師單獨放到眼皮子底下看著。

據黃老師介紹,這倆孩子上課不說話了,但課間十分鐘從不浪費,倆人簡直有說不完的話。

於童心說,能保證課堂紀律就不錯了,課間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她也不想太壓抑孩子的天性。

於總履行承諾,請人幫忙買好音樂會的門票以後,與杜金金一起帶著孩子,提前飛去了港島。

而狄思科的出行和住宿都要聽市裡的安排,晚了四天才登上飛機。

這次騰飛一共來了三個人,除了孫總工這個代表團正規軍,他把會說英文和一點點廣東話的周健將也帶上了。

另外,宣傳部門也派人去了港島,提前安排前期事宜。

騰飛是第一家去港島舉辦招聘會的國有企業,市領導要求騰飛將招聘會辦得有水花,有聲勢。

這就不是兩個人能在一週內辦到的。

騰飛的宣傳部門提前一個禮拜就在港島的報紙上打了廣告預熱。

大家都知道港島的薪水高,人家也早知道內地的薪酬低,要是不能提前做好宣傳工作,很可能會因為場面太過冷清,讓國企在港島的第一次大規模招聘黯然收場。

坐上飛機以後,周健將放下電話就跟狄思科彙報,“趙科長在港島的三家報紙上刊登了招聘會廣告,截止到今天上午,已經有兩百人來領取了招聘會門票。”

“只有兩百個?”

“嗯。”

周健將心裡也有點打鼓,騰飛這次一共拿出了四十多個崗位,有在內地的,也有在海外的。

因為騰飛剛搞過薪酬改革,這次給特殊人才的薪酬真不算低。

但大家對內地的固有印象就是用工成本低,還真未必有人願意來內地工作。

狄思科半闔著眼睛靠在座椅裡,低聲說:“沒關係,咱們到了港島看情況再說。”

周健將在他身邊好幾年了,一看他這個狀態就知道他昨晚熬夜了,於是不再多說什麼,讓他眯一會兒。

狄思科昨天看了半晚上資料,早上又灌了一大杯苦藥汁子似的咖啡,這會兒一點也睡不著。

他小聲問:“你給我當秘書快五年了吧?”

“嗯,四年多了。”周健將心裡一緊。

領導問這種話,肯定是有下文的,而且通常是想調整你。

“你年紀也不小了,想沒想過去其他部門鍛鍊鍛鍊?”

狄思科的問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當年東輕集團吳副總的秘書曲濤,在領導身邊幹了沒幾年,就動了去基層當經理的心思。

周健將這個董事長秘書再好,那也是秘書,心裡應該還是想獨當一面的。

狄思科跟對方相處得挺愉快,工作也都順手了,但周健將只比他小兩三歲,他還是要替對方的前途著想的。

“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周健將撓撓頭說,“我現在還兼任董事辦副主任呢。”

按理說董事長秘書是可以兼任主任的。

但跟著領導上來的秘書一般都得熬資歷。

狄思科這個領導年輕,他這個秘書也年輕,沒有什麼突出貢獻的情況下,級別提不起來,就只能兼任一個副主任。

他在狄總身邊呆得挺好,只要狄總升了,他也能跟著升。

按照他的預想,再熬兩三年,就可以升半級,兼職當主任了。

而且狄思科是個很好相處的領導,從沒支使他辦過私事,他只要把分內工作做好,偶爾出門充當個保鏢兼司機就行了。

所以,周健將還真沒有跳槽去其他部門的打算。

儘管這樣想有點沒出息,但他們全家都挺支援他當秘書的,他爸早就說了,惟願吾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不用接受太高挑戰,順風順水地升職也很難得,這說明他命好!

狄思科聽他說不想去其他部門,就點點頭,讓他再考慮考慮。

“最近集團空出不少崗位,有一些崗位是需要競聘上崗的,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跟人事部門報名試試。”狄思科玩笑道,“我聽說總裁辦那邊不少秘書都動心了,你要是也想去就趕緊報名,我可不是拴著秘書,不讓人進步的老闆,想去就放心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