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想帶她看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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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茵回到那座宅院時,裴晏舟果然已經知曉了有關於旁人親近她的事。
彼時男人剛從池子裡起身,道道傷口因著藥水的浸泡而透著紅腫,一眼瞧去,屬實是有些猙獰。
他順手接過外袍披在身上,任由布帛在傷口上划動。
像是沒有痛覺,只垂眸掃了一眼暗紅色的池子,唇角微微勾了勾。
“那木匠的手藝尚可,只是往後想出人頭地過好日子,做那麼點活可不夠。”
裴晏舟往前頭行了幾步,沒有倉凜想象中的怒意,“宅子裡有不少東西還未安置,去讓人清理出來,能讓木匠接的活,便都去尋著他來做。”
“主子,其實也沒多少需要安置的東西。”
倉凜有些為難。
主子在這事上雖變溫和了許多,但也不像是真心想同人做買賣的樣子。
且宅子裡的東西樣樣都得挑最好的送來,故而宅子剛買下時,他便派人將四處都仔細打點了一圈,眼下實在沒多少缺的物件。
“沒有你便自己安排,付銀子時,將他上次給茵茵送的木椅一併算進去。”
頓了頓,男人瞧見沈玉鶴戲謔的眼,毫無閃躲,反倒還不緊不慢地添了一句,“多做些活才能多攢些錢,早些娶妻生子,免得惦記別人家的姑娘。”
“世子的陰陽怪氣,當真是讓在下刮目相看。”
沈玉鶴剛挑完銀針,聽見這些話,語氣裡不免就帶了些嘲諷。
只是向來愛冷臉的裴晏舟卻毫無波動,直到聽見外頭宋錦茵輕聲的詢問,男人才未再強壓不適,任由痛楚一點點地蔓延。
可隨即,男人卻又垂下眉眼。
“我何時能自由行走?”
“不好說,在下此刻都不敢完全點頭,說能保住世子這條命,何況是其他。”
沈玉鶴掀眸看了他一眼,開口時並無遮掩,“不過世子若能撐得住,明日我便替世子一併治一治腿。”
“有勞,多謝。”
“待能痊癒,世子再來同在下道謝也不遲,只是世子早幾日瞧著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如今竟也急了起來。”
裴晏舟聽出了沈玉鶴話裡的玩笑之意。
他看向自己的腿,感受著裡頭不停傳來的刺痛。
不是沒有知覺,只是哪怕能忍痛站起,也根本行不了幾步,當真同廢人無二。
半晌,裴晏舟才輕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怒,緩緩開口。
“過幾日上元節,我想帶她好好看一場花燈。”
......
宋錦茵進來前正好瞧見倉凜從裡頭出來。
看見她,倉凜一掃愁眉,回頭看了看,而後強添上一抹笑,斟酌開口:“姑娘不若先去世子屋裡坐著,裡頭沈大夫在下針,姑娘進去,許是會無趣。”
“世子今日的身子可好些了?”
“同昨日差不多,想必還得等過了這幾日才能瞧見好。”
“是我問得急了些。”
宋錦茵笑了笑。
昨日她才瞧見裴晏舟一副虛弱的模樣,眼下才睡了一覺,哪能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那我便不進去了,正好吃得太多,同雪玉在院子裡走一走。”
聽聞此話,倉凜鬆了口氣。
主子適才知曉錦茵姑娘過來,眸中明顯有了光亮,只是在低頭瞧見身上的傷後,卻還是下了吩咐,讓他想法子將姑娘請回去。
他哪能想得出法子,好在姑娘並沒有執意要進去。
眼前兩人說罷便轉了身。
倉凜與其不同路,行下臺階時,突然想起適才在旁安安靜靜的雪玉。
要打聽錦茵姑娘的習性,興許可以去尋那個小丫頭。
只是剛剛瞧著,小丫頭不像是之前那個怯懦的姑娘,瞧見他時目光沒有躲閃,也沒有之前在竹雅院裡的欣喜。
不太對勁。
倉凜甩了甩頭,想不明白,便也沒再多想。
“錦茵姐姐,你適才過來前不是一直在擔心世子泡那藥的身子,為何剛剛又不進去了?”
雪玉小心挽著宋錦茵的胳膊。
一開始宋錦茵怎麼都不許她這般伺候,可雪玉在外頭總是提心吊膽,生怕地上打滑,僵持著不肯退讓,兩人這才將扶著改成挽著,各退了一步。
“你適才也瞧見了,倉凜大哥滿臉都寫著不想讓我進。”
“這倒是。”
說起倉凜,雪玉沒了之前的雀躍,“我還以為姐姐會強行進去呢。”
“倉凜的意思便是裴晏舟的意思,他不想讓我進,我便也懶得去爭,且讓他先清淨清淨。”
宋錦茵無謂地笑了笑。
裴晏舟不想讓她瞧見他身上的傷,她依著他便是了,免得他因著固執傷害他自己,還嚇著她肚裡的孩子。
何況她還不知,適才蓮香同她說的話有沒有傳到男人耳中。
若是又無理取鬧一場,因此加重傷勢,沈玉鶴可不會再管什麼三皇子,立馬就會離開此地。
......
而此時的官道上,董二姑娘董意瀾正騎著一匹略小的馬,跟在顧簡平的身後,一點都不嫌冷,優哉遊哉,滿眼都是笑意。
前頭行到路口,一行人便會兵分兩路,而她們兩姐妹自然是跟著顧叔一路去向洛城,董二姑娘只是想想就高興得不行。
“顧叔,我們還要幾日才能到?”
“你若是老實一些去馬車裡坐著,應當五六日就能到。”
“我騎馬還是顧叔你教的呢。”
董意瀾故作生氣地撇了撇嘴,隨即又握緊了馬繩輕哼了一聲,“要不是顧叔在前頭擋著,我早就讓馬兒飛奔了。”
旁側的人皆是一臉笑意,董意瀾看過去,突然就有些難為情。
“等下一處停下,我不騎了就是,不過顧叔說的五六日可別騙我,我還想去看洛城的花燈呢。”
“二姑娘放心,顧將軍騙誰都捨不得騙兩位姑娘。”
旁邊有人笑著開口,眾人皆因著這話開始說起了京都城的上元節。
唯獨最前頭的男人握著韁繩的手一緊,在聽見花燈二字後愣了神。
原本的笑意停下,那雙銳利的眼閃過迷茫,逐漸被混沌遮掩。
腦子裡突然冒出了許多聲音。
有小孩兒的稚嫩,有婦人的溫柔,不停地連著白光一起閃過,逼得他不得不陷入暗沉。
幸得腦中一併而來的刺痛,讓他緊緊抓住了最後一絲清明,不至於從馬背上倒下。
“花燈......”
顧簡平的聲音被風吹散。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可適才那一瞬間他卻突然想起,他答應過誰,要帶她去看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