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怪胎帶著珊妮消失在天際的盡頭。

森林中的瀑布深潭邊,終究是再次恢復了久違的平靜。

面色依舊如常。

半空中端坐在佛掌之中的島主驟然揮手,禁錮住司徒鋒的金色大手這才當場鬆開了束縛。

“珊妮!!”

朝著雙生怪胎離開的方向跑去。

司徒鋒徹底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顧地面上的潮溼泥濘,跌跌撞撞地摔了好幾個大跟頭。

“不用追了。”

語氣平淡如初。

老島主眯起雙眼,直言不諱道:“它們去的地方是距離這座島嶼數十海里開外的深海區域,憑藉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到達那裡。”

猛的一怔。

身體僵硬地停在了當場,司徒鋒緩緩回首,兩行血淚已然順著臉頰流下。

“為什麼,為什麼要定製這麼殘忍的規矩......”

雙肩止不住地顫抖。

司徒鋒歇斯底里地吼叫道:“在你們這些傢伙的眼中,人命究竟算什麼!?”

充滿了怨恨的咆哮聲,在耳畔邊久久迴響。

瀑布前的三人矗立在原地,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再開口。

“和集體利益相比較,個人的生死榮辱又算得了什麼呢?”老島主輕描淡寫道。

此話一出。

司徒鋒心底的怒火幾乎徹底被點燃。

“開什麼玩笑?!”

眼前的年輕人轟然轉身,聲嘶竭力道:“每三年一次獻出兩個年輕的生命,為的就是向這兩頭怪胎搖尾乞憐,什麼狗屁集體利益,身為守夜人難道不應該和怪胎戰鬥麼,你們這分明就是不作為,是草菅人命!”

氣定神閒地閉上雙眼。

面對司徒鋒的控訴,老島主一直保持著沉默,端坐在佛掌之中,顯得無動於衷。

一旁的法蘭克林從地面上爬起,反而是羞愧地低下了頭顱。

“我,要救回珊妮......”

緊咬住牙關,轉身就要朝著海邊的方向走去。

司徒鋒沉聲道:“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上一闖,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成為怪胎的血食和補品!”

“鬧夠了沒!?”

轟的一聲——

伴隨著一道震耳欲聾的怒喝聲。

巨大的金色佛陀轟然從天而降,剛好墜落到了司徒鋒的身前。

漫天灰塵飛揚,金色的光芒劃破長空。

緊皺起眉頭。

渾身的衣襬無風自動,老島主威嚴的端坐在金色佛陀的掌心之中,看上去哪裡還有之前老態龍鍾的姿態。

“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直視著司徒鋒略顯恍惚的雙眼。

老島主沉聲喝道:“珊妮,是替你而死!”

猛的一怔。

整個人瞬間癱軟,司徒鋒彷彿遭受了雷擊般,當場無力地跪倒在了泥濘之中。

“原本,成為祭品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閉上雙目,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老島主喃喃輕語道:“從珊妮進入高塔的第一晚,我便將『紫藤島』有關獻祭的一切規則告知給了她,以這丫頭如此優秀的資質,只有成為我的學生,才能逃過這一劫......”

“哪知道,這丫頭竟然苦苦哀求,讓我將你也收為關門弟子,求我救你一命。”

沉吟了片刻。

眼前的島主慘然一笑,搖頭道:“可惜,規矩就是規矩,下任島主的人選只能有一個,會長當年與雙生怪胎訂下的契約,更是誰也不敢輕易地去忤逆......”

無力地趴在泥濘裡。

整個人都陷入至深深的悲痛中,司徒鋒咬緊了牙關,思緒彷彿又回到了幾天前那個無情的雨夜。

“這丫頭,對你用情太深。”

半空中巨大的佛陀轟然而動,慢慢地將老島主放在了地面之上。

盤膝坐在司徒鋒的面前,眼前的老婦人不由得動容道:“她告訴我,她從小就是個孤兒,多年來流落街頭,無奈之下只能以行騙和偷竊為生,唯一給過她溫暖的那個人,只有你......”

“而你不一樣。”

頓了頓。

老島主苦笑道:“她說,你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和親人,而且,你的心中有著理想和抱負,不應該讓你去承受這一切。”

痛,撕心裂肺的痛......

此時此刻的司徒鋒,早已淚崩到不成樣子。

雙手十指狠狠地陷入泥濘之中,渾身上下都在抽搐顫抖。

“在她的一再要求之下,我才配合她演了一場逐出師門的無聊把戲。”老島主哀嘆道。

一滴滴的淚水順著臉頰墜落而下。

司徒鋒已然崩潰,直到此刻他才徹底明白了珊妮的良苦用心。

拋棄、背叛還有嘲笑和挑釁。

這一切,都是假的......

為的,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一命換一命,在成全司徒鋒的同時,讓他憎恨厭惡自己,甚至是對自己感到徹底失望。

畢竟。

恨,永遠比愛容易放得下......

“所以說,你的命是珊妮給的。”

眯起雙眼。

直視著面前這個泣不成聲的年輕人,老島主直言道:“以你現在的實力,出了『紫藤島』與送死沒有任何的區別。”

“如果你真的愛珊妮,就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

頓了頓。

老婦人沉聲提議道:“哪怕對我有再多的怨恨也好,對『紫藤島』駐軍的的制度不滿也罷,想要去改變,首先必須要擁有實力!”

雙拳緊攥。

司徒鋒雙眼通紅,肩膀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

“真要有志向的話,就好好地活下去。”

目光深邃地望向司徒鋒。

老島主坦言道:“將來的某一天,當你成為比我還要強大的守夜人,才有那個資格去嘗試著改變這座島嶼的悲劇!”

猛地瞪大雙眼。

司徒鋒轟然起身,埋頭再次朝著海邊的方向瘋狂跑去。

可這一次,老島主卻紋絲不動地坐在原地,並沒有要出手阻攔的意思。

“島主,這......”

滿臉緊張地看向遠去的背影。

法蘭克林焦急地請示道:“要不要跟過去看一看,我擔心這孩子會幹傻事兒。”

“不必了。”

默默搖了搖頭。

沒有絲毫的猶豫,老島主苦笑道:“這小子不會再自尋短見了,他現在應該知道,他的人生已經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抬頭看向樹梢間閃爍的陽光。

老島主長吁了一口氣,感嘆道:“年紀大了,有的事兒只能寄託於後人去做,好在,他們都是些品性不錯的孩子,可惜了......”

聞言。

一旁的法蘭克林沉默不語,只能望向海灘的方向暗自傷神。

......

島嶼上的沙灘邊。

一個倔強的身影獨自跪伏在海邊的礁石上,整整一天的功夫,都沒有挪動過位置。

浪花滾滾,波濤洶湧。

任憑腥鹹的海水浸透衣襟,司徒鋒依舊痴痴地望著遠處的海平面。

那裡,正是珊妮被帶走的地方。

夕陽西下,黃昏將至。

殘陽將天邊的雲層染成了血色,男人乾枯的嘴唇終於稍微動了一動。

“珊妮,我......會好好活下去。”

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下。

司徒鋒的雙眼眯成一條直線,強顏笑道:“為了你,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強大的守夜人,總有那麼一天,我會改變這座島嶼的規則,『紫藤島』駐軍地也不會再有獻祭的那一天......”

咬緊牙關,抬手抹去了眼淚。

踉踉蹌蹌的站起,礁石上的男人語氣篤定道:“我,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