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缺女子

近一段時間青州城似乎比往常更熱鬧了許多，原因無他，雲蒼會試之日臨近。

雲蒼學府乃是蒼瀾國唯一的學府，而且每隔三年才招收一次，如今期限將至，各個城池符合條件之人皆都聞風而動，想要前往天蒼城一展身手，爭取一絲機會。

青州城之人自然也不例外。

還有一事在青州城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林家將與雍州城葉家聯姻，而之前林家與蕭家的婚約，已經不復存在了。

蕭家與林家都是青州城的大家族，發生了這樣的事，自然會引起許多人的議論。

有一些聲音稱，蕭家公子悲傷過度，因此這半個多月都沒有再去琴坡彈琴，從此以後，琴坡之上或許再無琴音。

有些人為此感到唏噓，有些人感到惋惜。

一代琴音天才，就此墮落了嗎？

…………

這一天清晨，蕭沐陽與顧刑已經整理好了一切，準備出發前往天蒼城。

蕭沐陽身穿一襲白色長衫，頭戴束冠，再配上那張英俊清秀的容顏，身上竟透著一股儒雅書生般的氣質。

而顧刑則是穿著一件黑色緊身衣衫，長髮倒垂在腦後，顯得簡單幹練，身後還揹著一個包裹，那正是蕭沐陽彈奏所用的琴。

用蕭沐陽的話說，修行雖然重要，但琴道也不能荒廢，閒時便以琴愉心，陶冶心境，豈不快哉。

“都收拾好了嗎？”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蕭流風和夏若荷一同來到門口，顯然是來送別。

“嗯，一切都好了。”蕭沐陽點頭道。

“出門在外，萬事小心，該忍時忍，忍無可忍之時，便無須再忍了。”蕭流風沉聲說道，眼神中似有著一抹鋒芒。

“孩兒明白。”蕭沐陽認真的道。

“嗯。”蕭流風微微頷首，他清楚蕭沐陽的個性，並非懦弱無能之人，自會有自己的判斷。

“若有時間的話，記得回來看看。”夏若荷美眸看著蕭沐陽和顧刑，臉色溫和的道。

“娘，您放心吧。”蕭沐陽燦爛一笑，道：“我是去修行，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不用太掛念我們。”

“好了，娘不嘮叨了。”夏若荷嗔怒道。

蕭沐陽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雙親，彷彿要將他們的容貌烙印在腦海中，許久，轉頭看向顧刑道：“走吧。”

“嗯。”顧刑輕輕點了點頭，隨後看向蕭流風和夏若荷，不捨的道：“義父、義母，我也走了。”

“去吧。”兩人臉上都帶著一抹欣慰的笑意。

蕭沐陽和顧刑走出了蕭府的大門，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夏若荷那雙眼眸中竟逐漸有淚水浮現而出，然而臉上的笑容卻未曾消失，就站在那看著，即便人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夏若荷輕聲說道。

只見蕭流風抬頭看向上空，深邃的目光中有著一抹複雜的神色，喃喃自語道：“我和你一樣，怕他離我們而去，怕他承受苦難，然而，我更怕他永遠都停留在青州城這個偏隅之地。”

聽到蕭流風的話語，夏若荷美眸微凝，的確，讓他永遠生活在這裡，對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他生來便屬於天際，我們，該放手。”蕭流風嘆道。

夏若荷也抬頭看向天空，臉上笑容燦爛，是啊，生而非凡的九天鯤鵬，該讓他展翅飛翔了！

沒過多久，蕭沐陽與顧刑便離開了青州城，一路往北而行，青州城在蒼瀾國的南部，而天蒼城坐落在蒼瀾國中部。

以蕭沐陽與顧刑的腳力，可日行兩百里，天蒼城與青州城相距千里之遙，實則只需五日時間便能抵達，但他們想觀賞一番沿途的風景，一邊趕路一邊修行，因此提前了十天出發。

就這樣，兩人走走停停，轉眼間過去七天的時間，距離天蒼城已經很近了，只有兩百里的路程。

此刻兩人來到一座山脈腳下，這座山似乎與尋常的山脈不同，高聳巍峨，仙霧繚繞，一眼看不到頂峰，宛如仙山一般。

“好山，好景！”蕭沐陽看著眼前的美景不由發出一聲讚歎，這時顧刑很識趣地放下了身後的包裹，將琴遞給蕭沐陽。

每當蕭沐陽發出如此感慨的時候，必然是琴興大發，要開始彈奏了。

“果然懂我。”蕭沐陽笑看了顧刑一眼，這呆子，越來越有眼力見了。

“習慣了。”顧刑聳了聳肩，掃了一眼四周，隨即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蕭沐陽也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將琴放在雙膝上，隨後一縷縷輕快歡樂的琴音飄蕩而出，仿似小橋流水一般，細膩綿延，深入人心。

悠揚的琴聲迴響于山林之間，萬鳥齊鳴，似與琴聲相合。

顧刑目光看向蕭沐陽的身影，他雖不懂琴，卻也能被琴音的意境所感染，心情不禁變得輕鬆了許多。

而此時，在山脈的另一方向，有兩位女子原本在行走，聽到山谷中傳來的琴聲，不由駐足聆聽。

兩位女子都極為年輕，十五歲上下，其中一位女子身穿一襲白色長裙，長髮及腰，明眸皓齒，那張精緻的容顏像是天工雕琢而成，完美無瑕，猶如仙子下凡一般，格外的美麗動人。

她安靜的聆聽著琴音，那雙眼睛極為清澈純淨，然而美中不足的是，眼神中似沒有絲毫神采。

“這琴音純粹無暇，轉折處極為細膩周到，可見彈奏之人是一位琴道大師。”華淺雨輕聲道，不知是否是那位前輩所奏。

若真是的話，那她今日便不算白來了。

“晴兒，隨我過去看看。”

身旁那位被叫做晴兒的女子目光露出一絲疑惑之色，問道：“小姐，我們不上山了嗎？”

“先過去看看那位彈奏的大師吧，也許，就是山上那位。”華淺雨回答道。

“哦。”晴兒應了一聲，隨即攙扶著華淺雨的手，順著琴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過了一些時刻，晴兒看到前方的兩人，目光直接凝固在那裡，腳步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華淺雨疑惑的問道，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

“小姐，我看到兩個人。”晴兒回道，眼睛中有著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這怎麼可能？

“可是那位高人？”華淺雨精緻的容顏上忽然露出一絲期待之色。

看著華淺雨的神色，晴兒心中輕嘆了一聲，輕聲道：“不是，彈奏之人是一位少年。”

“少年所奏？”華淺雨心頭微顫了下，她以為如此高深的琴道造詣，彈奏之人必定是一位年長者，卻不想竟是出自於一位少年之手。

“也許此人來自琴道世家呢？”晴兒猜測道。

“的確有此可能。”華淺雨臻首輕點，柔聲道：“既然來了，便過去打個招呼吧。”

如此年紀，擁有這般高超的琴道造詣，即便放眼整個蒼瀾國，恐怕也找不出幾人來。

隨即晴兒攙扶著華淺雨的手，緩步朝著前方走去。

當華淺雨與晴兒出現在這裡的時候，蕭沐陽已經感知到了她們的存在，不過因為對方是女子，他也不好主動打招呼，免得引起對方不快，便安心彈奏。

看著兩人走了過來，顧刑站起身來，暗自猜測這兩人的來意。

只見華淺雨與晴兒在不遠處停了下來，沒有太過靠近，站在那裡，等候蕭沐陽將這一曲彈完。

片刻之後琴音戛然而止，蕭沐陽這才抬起頭來，當他看到華淺雨的那一剎那，內心怦然一動，眼神深處浮現出一絲驚豔之色，目光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傾世之容，絕代之貌，世間真有如此好看的人嗎？

在他目前見過的所有女子中，除了他娘夏若荷，便是眼前的女子最美了。

只是，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奇怪。

“你看什麼呢？”一道嬌喝聲傳出，晴兒目光有些不悅的瞪著蕭沐陽。

蕭沐陽立即緩過神來，對著華淺雨連忙解釋道：“初次見到姑娘，驚為天人，不覺出神，剛才失禮之處，還望姑娘勿怪。”

“油嘴滑舌！”晴兒嬌哼一聲，眼神依舊極為不善的看著蕭沐陽，這樣的話語，她不知聽到多少人對小姐說過，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顧刑神色也變得古怪了幾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從蕭沐陽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華淺雨眉頭微蹙，如此琴道造詣，當志趣高雅，不該是輕浮之人才是。

看見華淺雨臉上的神色，蕭沐陽頓時意識到自己恐怕被當做輕浮紈絝之人，心中苦笑不已，然而現在再解釋也沒什麼用，對方不會相信。

“偶然路經此地，被琴音吸引至此，打擾了。”華淺雨對著蕭沐陽輕聲說道，隨即看向身旁的晴兒：“我們走吧。”

原本華淺雨被琴音所吸引，對彈奏之人有些好奇，但如果是一位輕浮之人，那麼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華淺雨與晴兒一同離開，很快便消失在山林之中，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蕭沐陽不由嘆息了一聲：“可惜了。”

“可惜什麼？”顧刑問道。

“連名字沒問便走了，實在是罪過啊。”蕭沐陽揉了揉眉心，早知如此剛才就不那麼失態了，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

最讓他內心感到觸動的是，那般美麗的女子，竟然雙眼失明，生活在黑暗之中，無法看見這世界的美麗，實在讓人惋惜。

“心動了？”顧刑饒有興致的看著蕭沐陽，打趣道。

“我是那麼膚淺的人？”蕭沐陽白了顧刑一眼，隨即自言自語道：“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顧刑聞言一臉黑線，這是當場打自己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