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府裡。

“什麼,東西還沒來?廢物!”

夏侯夫人對著管家大發雷霆:“耽誤了少爺的大事,我用你的孫女頂上!”

白髮道士的眼皮子微不可查地抽了抽,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安。

“夫人,吉時已到,不能再等了,就算藥引子不齊,也只能勉而為之。”

“這……”

夏侯夫人撫了撫胸口:“真人,藥引子不齊,藥效會受影響嗎?”

白髮道士長嘆一聲:“至少下降三成。”

“啊,那可如何是好?”

白髮道士搖了搖頭:“過了時辰,藥效更差。”

“真人,再等片刻就好,我讓管家把他的孫女抱過來,他恰好有兩個孫女。”

管家笑得比哭得都難看,可惜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答應。

“夫人,稍等,老奴去去就回!”

道士擺了擺手:“來不及了,貧道剛才突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如若現在不開始,今天配藥必定失敗!”

“這……”

夏侯夫人沒有辦法,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

“好,那就開始吧,真人費心了。”

白髮道士點點頭,親手把十個小女孩擺成一圈。

每個小女孩身前都點亮了一根牛油大蜡。

夏侯夫人也讓人把她兒子夏侯炎從裡屋抬了出來,放在一圈小女孩中間。

“藥……給我藥……”

夏侯炎看著周圍的一圈女孩子,口水流得更厲害了。

白髮道士慈祥地用手撫摸著夏侯炎的頭:“可憐的孩子,不要著急,馬上就好。”

說完,從夏侯夫人手裡接過一把牛耳尖刀,從管家手裡接過一個青花大碗,走到一個小女孩面前,悲天憫人地說道:“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有了今天的功德,下輩子一定能投個好人家,再也不要做女人了。”

說完,白髮道士用尖刀劃開了小女孩胸前的衣襟,吟道:“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聽到道士吟詩,無論是夏侯夫人,還是她兒子夏侯炎,全都安靜了下來。

母子倆怔怔地看著道士手裡那把尖刀,眼睛裡充滿了渴望。

旁邊的管家卻閉上了眼睛。

三年了。

這已經是第三年了。

管家的年紀雖然有些大了,三年前發生的事情,依然是歷歷在目。

三年前,夏侯少爺還是一個溫文儒雅的書生。

除了喜歡和同窗逛青樓,喝花酒,打殘疾人,踹寡婦門,挖絕戶墳之外,沒有別的毛病。

後來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染上了一種怪病。

成天嚷嚷著要吃藥。

可是,無論家裡人給他拿來什麼藥,他都不吃。

郎中看不好。

和尚唸經也沒用。

最後,也不知道是誰介紹了一位道士,說是從中南山出來遊歷的真人,專治各種疑難雜症。

夏侯夫妻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找到了這位王真人。

王道人只看了夏侯炎一眼,就取出一張符,燒成灰,化在水裡給他灌了進去。

神了,符水剛一喝下去,夏侯炎的病就減輕了!

王道人拒收了夏侯夫妻豐厚的謝禮,不讓他們高興得太早,說夏侯炎的病並沒有痊癒,只是被他暫時壓制了而已。

夏侯夫妻問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

王道人起先不說,在夫妻倆再三懇求之下,這才說出實情。

原來,夏侯炎是被千年的噬心魔控制了心志,想要徹底治癒,就必須用少女的心頭血,配製一種特殊的藥丸,連續吃上三年才行。

於是,老管家的噩夢就開始了。

第一年的時候,也是在正月十五上元節的前一天。

夏侯家找來了四個小女孩,王道人用她們的心頭血,配了很多黑褐色的小藥丸,讓夏侯炎每隔三天吃一丸。

夏侯炎吃了之後,毛病馬上就好了。

精神抖擻,比得病之前還精神。

四個可憐小女孩的屍體,王道人說要給她們超度,帶著她們出城去了。

一起出城的,還有夏侯夫妻送給王道人的四百兩黃金。

到了第二年,當藥引子的小女孩從四個,增加到了八個。

夏侯炎的服藥頻率也從間隔兩天,變成了間隔一天。

送給王道人的黃金也從四百兩,變成了八百兩。

今年是第三年,藥引子又增加了,從去年的八個,增加到了十二個。

當然,王道人的酬金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一千二百兩,現在就擺在他的蒲團旁邊。

大概這次少爺要每天服用一丸藥了吧?

一想到自己兩個乖巧的小孫女,險些和眼前這十個小女孩一樣,即將變成冰冷的屍體,老管家就不寒而慄。

在管家的回憶中,王道人的詩吟誦完了。

唱畢,手上一用力,就準備刺穿小女孩的胸膛!

……

咣噹!

突然從前院傳來一聲巨響。

嚇得王道人手一抖,在小女孩胸前劃出了一條血口子。

夏侯夫人剛想說話,王道人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吭聲。

然後,王道人把尖刀上的血甩了甩,重新放在小女孩胸前。

“啊!”

突然,前院又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王道人嚇得手又是一抖,唰的一下,又在小女孩胸前劃出一道口子!

王道人心中的不安感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就在此時,前院又傳來一聲慘叫。

而且,一聲比一聲距離近,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靠近!

“夫人,你去看看怎麼回事,不要讓人衝撞了神仙。”

“真人稍待,我去去就回。”

夏侯夫人退了出去。

一出門,對著跟在旁邊的管家就是一巴掌。

“廢物,還不趕緊去看看,前面是何人在喧譁,耽誤了少爺的大事,要了你的老命!”

“是!”

管家出了後院。

剛一到中院,管家就愣了。

一幫手持刀槍的小子,殺氣騰騰地向後院走來。

幾個夏侯家的家丁,遠遠地躲在旁邊,地上躺著一個家丁,大腿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一看就知道是斷了。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

不愧是管家,哪怕情況不妙,也沒有亂了方寸,往通往後院的月亮門前一站,頗有幾分威勢。

“擅闖民宅,你們知道該當何罪嗎?”

雲超哈哈一笑:“你說錯了,我們不是擅闖民宅,聽說夏侯家今天有人去世,我們是來弔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