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檢查完身體後,醫生說了,發燒和身上起紫痕,是這個病引起免疫力降低的症狀。

但她身體情況暫時還算穩定,體內載毒量不算高,根據她的情況給她開了藥,每天定時服用,定期檢查就行了。

然後,兩人跑到小洋房外的院子裡。

天氣暖和,夜空中繁星點綴,兩人坐在草坪上,舒服地背靠背坐著,說了很多話。

之前在拿督府從沒聊過的話。

兩人從沒有過這樣的暢快時光。

沒了在拿督府的拘束,不需要避忌任何人。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到最後,兩人都有了睏意,閉上眼睛,依偎在彼此肩背上,卻還捨不得進屋。

直到夜深了,他怕她著涼了,才捏住她的手:“進去好不好?”

她卻搖搖頭:“還想多坐會兒。”

他順了她的心意,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將她罩得嚴嚴實實,一絲風都透不進去。

她調了個姿勢,裹著他的衣服,乖巧依偎在他懷裡。

他摩挲著她的頭髮:“進去坐著也是一樣的。為什麼非要坐外面?”

她卻仰起臉看著星空,囈語著: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我就是這樣,坐了一晚上,對著星星許了願,然後,願望就成真了。今晚,我還想多坐會兒,也和當年一樣,許許願。”

厲承勳垂下眸:“噢?什麼時候的事?許的什麼願?”

她微啟柔嫩唇瓣,神態似乎浸入了過往的回憶,語氣沁著追憶的味道:

“那年,我剛畢業沒多久,媽媽生病了,又和大學時的男友分手了。”

“面試很多家,都因為是應屆畢業生被拒,或者工資給得很低。”

“那天,我面試失敗後,不想回出租房,乾脆就蹲在馬路邊,一直呆到晚上,我對著夜空許願。希望老天爺給我一個轉機,一個能夠解救我的人,否則我明天可能就得去夜總會應聘了。就算賣笑,我也得救我媽的命。”

“第二天早上,我就收到了SK財團的應聘電話。去面試時,你親自接見我。”

“你坐在輪椅上,進辦公室的那一刻,陽光灑在你肩膀上,我感覺就像看到一樽天神下凡。”

“後來,你僱傭了我。接到offer的那一剎,我知道了,我的許願靈驗了,你就是老天爺派來那個解救我的人。”

“從你給我了希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輩子,我會全力以赴地在你身邊,為你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厲承勳撫摸著她的頭髮,直到她最後一個字落定,手指才停下來:

“那天來面試秘書的人很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獨獨挑中你。”

“你學歷不錯,外形好,確實夠資格,但那天來的面試者,很多都是這樣的人。”

“直到你代我坐牢後,很久之後的某一天,我才明白為什麼,那天面試時,我問你為什麼要選擇這份工作,你的回答讓我選中了你。”

“你說,是因為我給的工資最高,你需要錢給媽媽治病,只要我能給高薪,能讓你媽媽有藥吃,你以為可以為我上刀山下火海。”

“在別的面試者都在說想憑這份工作為自己博一個前途,想創造價值,每個人都精神百倍,眼裡帶光,唯獨你……在你眼裡,我看到了剋制的眼淚和絕望。”

“別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萬里,你卻在為你的母親拼命。”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

“從小到大,我爸爸的心一直就在華國那邊,惦記著大哥和他早就去世的母親,我媽媽的心則一直記掛在如何爭取爸爸歡心上面。我名為拿督府二公子,過得卻還不如一個留守兒童。”

“內心深處,我一直就想得到他們兩個人真正的疼愛與關心,這一點,我跟你一樣,我們都是拼盡一切,奢望家人的愛,想要留住親情的人。”

“所以,我才會義無反顧,挑中你,讓你成為我的秘書。”

“潛意識裡,我明白,你就是我要的人,不僅僅是我的秘書,也是我想一輩子呆在我身邊的人。”

苗優當他秘書的那幾年,與其說是她帶給他希望,不如說是想讓她來拯救他。

他想和她互相療傷。

只是花了好幾年,他才懂得這件事。

末了,又含笑托起苗優的臉:

“那年你的心願成了真,那今天呢,又許了什麼願?”

苗優抓住他的手,輕聲:“願望還沒成真之前,不能隨便說出口,不然就不靈了。”

厲承勳指尖蹭她鼻子一下,沒再追問了。

兩個人就這麼在夜空下相擁著,憶當年,展望未來。

夜色漸深,星轉月移,隱於薄雲後,苗優才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厲承勳抱起她,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朝屋子裡走去。

*

在藥物的持續治療下,苗優的身體一直比較穩定,體質也漸好了些,在郊區住了一段日子,臉色都好多了,不會動不動感冒發燒,身上的淤痕也退了下去。

這讓厲承勳放心了不少。

苗優看病的醫院,是本地一傢俬家醫院。

之前厲承勳腿腳不好,也是常年在這家醫院治療。

金鳳台雖然不同意兩人在一起,但所幸沒阻礙厲承勳為苗優繼續看病。

然而,也沒找過兒子一次,電話都沒打一個。

厲承勳的時間也基本都留給了苗優。

住在郊區的日子,網購了一些傢俱和工具,白天會裝修一下陳舊的小洋房,帶著苗優一起出去買買菜,購置一些日用品,回來一起做菜。

到了晚上,兩人便會跟小豪影片,聊會兒天。

日子充實,填得滿滿。

兩人還買回不少種子,在小院子裡種了不少花花草草。

本地氣候好,水豐土潤,不少花草短短時間內就長滿了院子,生機勃勃,漲勢喜人。

尤其是幾盆海棠,顏色飽滿瑰麗,香氣襲人,給本來單薄貧瘠的小院子增色不少。

……

午後,兩人吃完簡單的午飯,去了院子裡。

厲承勳在院子裡手工做了一張木質長椅。

下午沒事,就會陪苗優坐在這裡曬太陽,補充維生素D。

醫生說了,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提高身體免疫力。

今天天氣明媚,兩人坐在長椅上曬著太陽,說了會兒話,汽車聲響起。

搬來這麼多幾天,還沒人來過。

是霍慎修和蘇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