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常點頭道:“這落霞洞就在南城外三十里,那裡的武功秘籍確實不少,而且都可以隨意借鑑,而且錦玉城內富貴弟子不少都集中在那裡,要進落霞洞,只有兩個辦法,一是你自身有本事,二就是有大量錢財可以交學費。”

宋麟傑笑道:“那不就是廢物一鼠窩了嗎?”

虞常點了點頭,提醒道:“如果你們要去那裡,這錢財我倒可以給你們出,只是在那裡可千萬別再這般口無遮攔。”

張凌淡淡道:“虞都尉放心,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宋麟傑拍著胸脯,一副自信不疑地語氣說道:“不用伯父破費,我們自己就可以打進去。”

虞常搖了搖頭,笑道:“你也可別小看了這落霞洞,這裡面的人還有一些身手不錯的,往屆科室及第可有部分人就是出自於那裡,只要是有才識的寒門弟子,這落霞洞都會主動對其照拂。”

張凌一臉認真說了句無恥的話:“經打嗎?”

虞常哈哈大笑,說道:“張凌你可別覺得他們出身寒門,就隨意受人欺凌,這落霞洞洞主對這群人可寶貝得很,就是那些權貴子弟也不敢在裡面亂來。”

張凌拱手道:“那就麻煩虞都尉明日找人幫我們帶一下路,費用就不必麻煩了,本就是衝著書院去的,如果連這都還得靠關係打點,倒不如就此打道回府。”

虞常點頭笑道:“既然你們這麼有自信,那我也就不多此一舉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們早些休息,明日我叫人備車送你們去。”

虞常轉身離去,宋麟傑問要不要一起回去,張凌只說想再轉一轉,等宋麟傑離開,張凌獨自在池塘邊漫步,四周環境清幽,正好藉此調息養氣,感悟一番。

走過大半個池塘後,張凌忽然抬頭一看,前邊一個臨池閒亭還打燈涼著,等走近幾分,才看到是那位叫顧平侯的退伍老人獨自坐在亭子裡面閒飲,張凌步入水亭,一直沉默獨飲的老人也抬頭一看,見到來人是張凌,手一伸請坐。

張凌坐下後,老人就遞出一隻杯子放在張凌前面,提壺倒飲,老人平靜道:“我這隻有劣茶,請公子將就。”

張凌拿起那隻茶杯,再撇過眼看那隻茶壺,都是市面上十幾文就可以買到的劣質茶具,而虞常隨便拿出一套都勝過這副,輕笑道:“正好,我也不喜飲酒,就還能對付兩口茶。”

老人放在桌上的手輕晃了晃茶杯,也輕泯一口,隨即笑道:“那看來我二人可以談得來啊。”

張凌猶豫了一下,平淡道:“有句話想問一下,先前在晚宴上,前輩和虞都尉都問我一些家裡人的事,不知是和哪位故人有關?”

老人愣神了一會兒,長嘆息一口,說道:“明澤大將軍你應該知道吧?”

老人說道:“工部尚書張洪山也就是大將軍父親,張尚書取房兩室,長房是清河林氏,大將軍則是庶出,一次張尚書遠行,那清河林氏就趁機逼死了大將軍母親,那年大將軍也才十二歲,因為實在待不下去,就毅然選擇離開了京城,後來去到軍中,在軍營那個地方本來年輕人也是常人,可當年我在軍營裡看到那樣一個孩子也是不寒而慄,後來我們這些人才知道大將軍的遭遇,所以對他也就特別照顧一些,軍營裡雖然清苦,可還是一個孩子的大將軍一點怨言都沒有,每到殺敵的時候,基本還都是衝在最前列,後來當時的一個校尉就很欣賞他,教他學習兵書,大將軍每次都能過目不忘地記下,在與墨國軍隊對敵時從容指揮,更是多次在身處絕境時轉敗為勝,且不提大將軍的軍功數之不盡,就是隻靠自己,也做成了世間少有的一品宗師,再到後來,不知怎的大將軍竟是直接把那江湖大派的梵羲齋聖女拐了回來。”

聽到這兒,張凌也終於肯定父母就是那位大將軍和聖女了,張凌繼續問道:“後來呢?”

老人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對於一個老人來說也確實挺難的,老人又繼續說道:“張凌你可別覺得我實在說你啊,實在是你長相清秀,和那位將軍夫人有幾分神似,我和虞常才以為你和大將軍有關,如今看來,倒是誤會了,至於後來的事就是人盡皆知的悲劇了,十七年前,陳墨兩軍交戰,大將軍和夫人一同上了戰場,在一個叫鹿平谷的地方雙方發生決戰,卻不料天降大災,整座山谷晃動,深谷塌陷,將兩軍掩埋,大將軍也因此殉國,這才換來了十七年的安穩。”

張凌感慨道:“大將軍一生果真是大起大落,驚天動地,實在可惜了這位常勝將軍英年早逝,未曾得見真容。”

老人站起身看向池面,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悲切,彎下的腰時神情也愈發低沉,他嘆息道:“聽說大將軍還留有一子在世,就是不知如今在何處?”

張凌起身走到老人身邊,同樣靜看池面,平靜道:“相信他會回來的,前輩也一定會與他見到的。”

老人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倒不希望他來錦玉城這個是非之地,大將軍走後,那些貪官汙吏就又出來蹦噠了,當初大將軍馬踏錦玉城,可是把不少人鱷魚給得罪了,他若此時再來,那就與羊入虎口無異。”

張凌微笑道:“若他知道還有你們這些前輩在關心他,就是螻蟻撼樹,肯定也會盡力一搏。”

老人爬滿滄桑痕跡地臉上也終於展露出一絲細縫的笑意:“他有這份心便好。今日已經很晚了,張凌你也回去休息吧。”

張凌深深作揖,看著老人不復韶華的背影緩步退出水亭,再轉身躊躇滿志地離開。

老人也在張凌走後,看了一會兒月色,自嘲一句老人,收拾好視如珍寶的茶具,轉身離開。

今晚的夜色撩人,今晚的路很平靜,性情涼薄之人也動容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