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遲夏回去,她不去臥室,非要窩在沙發上的時候,遲夏自己才說:“駱隊,這次真的沒有下次了。”

駱尋拿著毯子出來,站在原地,意識到自己的心跳有點加快。

“那……”

他開口卻是:“打個電話給你師姐,她一定很擔心你。”

遲夏朝他笑笑:“這次真的能理清楚了,等我理清楚我就告訴你。”

駱尋把毯子給她蓋上:“好。”

“這兩天我想去見陳老一趟,你陪我去?”

“陳老?陳應輝?”

“嗯。”遲夏說:“陳老應該就是負責封鎖我記憶的人。”

“好。”

駱尋答應了:“你先休息,我去局裡,有事情就打老林的電話,我的落在家裡了。”

遲夏有氣無力地揚了揚下巴。

駱尋回到專案組的時候,陸寧芷還在警局,看到駱尋臉上的傷,她有些震驚,竟然有點小心翼翼地問起遲夏的情況。

駱尋朝著同樣震驚的林文覺他們抬了抬胳膊,示意他們待會再聊,叫上陸寧芷:“你可以走了,我送你出去。”

陸寧芷跟他一起出去,電梯裡,駱尋說:“陸寧芷,事已至此,好好過你的日子,不管以後誰找上你,都不要跟他們做交易了。”

陸寧芷看著他。

“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幫你完美脫身。”駱尋說:“和惡魔做交易,你也有可能變成惡魔。”

陸寧芷笑了笑:“駱警官,我只想做個普通人。”

“最好是吧。”

電梯門開了,他們走出去,駱尋說:“我們也祝福你會是。”

“或許你以為我是操縱者。”

陸寧芷跟他面對面:“但是駱隊長,你有沒有想過,我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想過。”駱尋說:“你這麼一說,我確定了。”

“各取所需罷了。”

陸寧芷轉身:“普通人最難做,很少有人明白這一點。”

“最後一個疑問。”駱尋對著她的背影:“你父親出事的時候你十九歲,那次車禍,有人幫你嗎?”

陸寧芷向前走去,只說:“你猜。”

駱尋站在臺階上,目送著陸寧芷離開,夕陽西下,她的身影被拉長,但她卻好像走在了一條康莊大道上。

駱尋忽然想起送徐洋的那天。

那一天,那個少年也迎來了他的新生,他在初升的朝陽中離開警局,和如今的陸寧芷,彷彿兩條分離的線緩緩交匯到了一起。

只是沒有人知道,這樣兩個人殊途同歸的人,他們最終的歸宿,到底是怎麼樣的。

駱尋轉身上樓的時候,咖啡館裡的葛靜怡和黑子已經沉默很久了。

直到葛靜怡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腿:“楚金寶,你到底什麼意思,你說清楚,我不喜歡猜。”

楚金寶為難地皺著眉:“你聽我的就好了。”

“我怎麼聽?”

她剋制地拍了一下桌子,傾身向前:“你反過來想一想,你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莫名其妙找到你說這個事必須馬上停止,你怎麼樣?是個人都要刨根問底,更何況是我,我葛靜怡這一輩子最討厭糊里糊塗。”

黑子更為難了。

“還有。”

葛靜怡繼續說:“我的兄弟受了傷,為什麼是你先知道,我要是沒聽你的話,沒讓他們撤出來,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你問問你自己,換了你,你能不問個青紅皂白?”

黑子被她說的口乾舌燥:“八爺,我能害你嗎,你想想,我不會害你的。”

“你不告訴我就是害我。”

葛靜怡堵住他的話:“楚金寶,你知道我在找聶海舒這件事上的毅力,我不會放過任何線索的,但你現在肯定知道點什麼,是不是?”

杯子裡的咖啡已經喝完了,楚金寶毫無所覺,舉著杯子在嘴邊裝模作樣。

他現在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樣。

遇見過聶海舒這件事他已經決定爛在肚子裡了。

但好死不死的,瞿白那邊忽然聯絡,讓他趕緊通知葛靜怡,讓她把放出去的人都撤回去,即便葛靜怡真把他的話聽了進去,但還是有幾個兄弟受了傷。

“行,你不說是吧,行,楚金寶,你厲害,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逆反心理。”

葛靜怡拿起手機:“不鬧一場你們是真的不知道我八爺的名號是怎麼打出來的吧?”

黑子當然知道她衝動起來是什麼樣的。

“我他媽的,我跟他都領證了你知道嗎,我他媽的跟他領證了!我連自己男人發生了什麼我都不知道!”

葛靜怡這句話,黑子手上的杯子掉在了桌子上,一時間目瞪口呆。

葛靜怡看了他一眼:“你想,他的事我能不管嗎?”

在她拿起手機的時候,他站起來奪下她的手機:“我的爺,你先坐下行不行!你讓我組織一下語言行不行!”

葛靜怡坐了回去。

黑子撿起杯子:“真……真領證了?”

葛靜怡點了點手機給他推了過去,手機上正是她和聶海舒的結婚證照片。

直到螢幕熄滅了,黑子還低著頭,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手機推到了葛靜怡跟前:“行,所以我現在是單方面失戀是吧?”

葛靜怡沒說話,他又說:“你可千萬別覺得對不起我啊。”

葛靜怡鬆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

“咱們說正事。”

黑子清了清嗓子:“和聶海舒一樣,我也有個很親近的弟弟,被人害死的,我想為他報仇,一直在努力。”

說完這話,他沒再說,就看著葛靜怡。

“所以你們在做相同的事,對吧?”葛靜怡問。

“應該是,這也是我的猜測,但葛靜怡,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必須告訴你,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很強大的對手,你的一腔熱血,以及我的,都不過是以卵擊石,你是聽得進去話的人,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葛靜怡一口喝盡了剩下的咖啡,又招手叫了兩份:“那你的幫手是誰?”

“如果我說我不清楚,你信嗎?”

葛靜怡盯著他看了半天:“信。”

黑子倒有點受寵若驚:“尋哥沒跟你說過,我以前是個賊?”

“我知道啊。”

葛靜怡說:“但我清楚,你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跟我撒謊。”

咖啡送了上來,黑子拿起來朝她碰了碰:“這誇獎我收下了。”

葛靜怡碰了碰他的杯子:“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手底下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子拿出手機,把瞿白那邊發給他的訊息給葛靜怡看:“雖然我到現在都無法判定這個人是好是壞,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沒害過我,這是他給我的訊息。”

那條簡訊上寫著:讓葛靜速撤人手,危險。

葛靜怡看著那條簡訊陷入沉思。

黑子又說:“既然合作就要選擇相信,所以就算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還是第一時間給你打了電話,結果你也看到了,如果你當時沒有信我,後果會是什麼,八爺,只靠我們自己的能力,我們無法與敵人抗衡。”

葛靜怡終於開了口:“駱尋知道這事嗎?”

“大概有所察覺吧,知道我在查,沒過問過。”

黑子說:“但我想告訴你,我的事情,遲夏知道。”

葛靜怡回憶起和遲夏認識的點點滴滴:“所以我們的目的,可能是相同的?”

黑子點了點頭:“我不願意瞞著尋哥,但在此之前,我又怕給幫我的那個人帶來麻煩,直到遲夏的介入,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什麼?”

“與其我們各自為盟,為什麼不能相互合作?”黑子說。

“遲夏的事,駱尋知道嗎?”葛靜怡問。

“這個我不清楚,但人長了嘴,問問不就知道了。”

“那你的合作伙伴呢?”

黑子頓了頓:“這個我來處理,至於聶海舒,我的猜測是,他比我們任何人都藏的深。”

葛靜怡眼睛熱了熱:“也意味著,他面對的危險更多?”

黑子點頭:“所以我們絕不能亂來,有時候你以為的對,恰恰會給他帶來危險。”

葛靜怡拿起手機,又發了好幾條訊息出去。

黑子這時候才真的確認,為了找聶海舒,葛靜怡到底做了多少。

他知道瞿白和遲夏的關係匪淺,但他並不知道這兩人的陣營是否衝突。

而遲夏的身份是否會讓他們成為對立面他更不清楚,這一點,在遲夏本人沒有告訴大家之前,他作為一個外人只能選擇保密。

無論是駱尋還是葛靜怡,他都不能說。

他要講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