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夏回到家裡,葛靜怡正在收拾桌上的殘羹剩菜。

見遲夏來了,她打趣:“喲,遲警官這麼快就俘獲駱大隊長的芳心了?駱尋這定力不行啊,誰先表的白?”

“我。”

遲夏忍不住笑:“但駱隊說了,他先動的心,我覺得以我的魅力,他不動心也難。”

她瀟灑地撩了撩頭髮,看著葛靜怡的長髮:“我的美貌至少因為這頭短髮減了五十分。”

“可給你家駱隊一點活路吧。”

葛靜怡給垃圾袋打了結放在一旁:“小夥子第一次談戀愛,你再來五十分他就找不來北了。”

遲夏又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我覺得你說的對,那我暫且收斂一點。”

“傻呀你,當然要收斂。”

葛靜怡坐了下來,開了啤酒:“一點一點讓他著迷,可別早早的把自己的一切交出去,讓男人自己來摸索,你只負責神秘。”

遲夏坐在了她對面:“你是不清楚,我現在對自己也挺著迷。”

葛靜怡看著她,有點心疼,她碰了碰遲夏的啤酒:“過去這些年,你過得一定不好受吧,記憶這個東西雖然有好有壞,有時候又折磨的人痛不欲生,但不知來處的彷徨和好奇更折磨人,我知道人會因為‘為什麼’這三個字所遭受什麼樣的折磨……”

她喝了口啤酒:“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那樣,找又找不到答案,也沒人告訴你答案,我知道有多難受,更何況還是記憶這種東西。”

遲夏笑容苦澀,隔空一碰:“是啊,越得不到答案的時候,人就越想明明白白的活下去,但或許當初封閉記憶的時候,也有我自己的意願吧。”

她一口氣喝了一大罐啤酒:“好了,一步步往前走吧,咱們說你的事,關於聶海舒失蹤的事情你上次已經跟我說過了,我讓你查一下他那個弟弟,你查到什麼沒有?”

“有。”

葛靜怡立馬認真了起來;“聶海舒他弟叫聶海俊,跟聶海舒那個學渣不一樣,人家從小學習就好,還不是一般的好,他念初中之前在東州鄉下一所學校唸書,我去打聽過,教過他的老師跟我說,雖然他成績好,但性格很沉悶,而且還很怪,總的來說,他在學校不怎麼招人待見。”

“怪?”遲夏問:“有什麼例子嗎?”

“老師跟我說,有一次幾個學生聯合起來欺負他,把他關在學校廁所一晚上,第二天他什麼也沒說,跟沒事人一樣,那些人去挑釁他他不反擊,但學生放假的時候,那幾個學生從週五晚上被關到了週日,被發現的時候都嚇傻了,有兩個足足養了半年才恢復正常。”

“就算是放假,學校應該也有值班人員。”遲夏說:“那些學生沒有求救?”

“奇怪就奇怪在這兒啊!”

葛靜怡又開啟了一罐啤酒:“我問了,老師說他們後來也問那些學生為什麼不求救,你猜那些學生怎麼說的?他們跟老師說,是聶海俊不讓他們喊,他不知道給他們下了什麼魔咒,他們說不出話來!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喊人!”

遲夏臉色沉了下來。

她想了好一會兒:“那關於聶海俊的死呢?他怎麼死的?警察調查了沒有?”

“我嘗試著找過他媽,沒找到,聶海俊初中畢業就被他媽帶走了,母子倆去了哪兒,住在哪兒,聶海舒他奶奶也不知道,我讓兄弟們都去查了,現在還沒什麼線索。”

“那聶海俊的死訊是誰告訴他奶奶的?”遲夏問:“你問過他奶奶沒有?”

葛靜怡站了起來:“你等等。”

她跑過去拿過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封信:“這封信應該是聶海舒他媽寄給他奶奶的,奶奶不識字,她跟我說,當時聶海舒看到這封信之後就離開了,直到兩天後才回去,也就是那次,聶海舒回到東州後,就不辭而別了。”

遲夏看著信封上的地址:“這裡查了嗎?”

葛靜怡苦笑:“去找了,一無所獲,應該是個假地址。”

“葛靜怡,你客觀告訴我,聶海舒是個什麼樣的人?”

遲夏認真地看向葛靜怡問。

葛靜怡臉色變了好幾變,眼神裡嫌棄,但語氣是認真的:“說實話,他是個很講義氣的人,看著混蛋,但他有自己的底線,他十五歲的時候,他爸出車禍去世了,肇事者賠了一大筆錢,沒兩天他媽就拿著那筆錢跑了。”

“當時他奶奶還在醫院,他媽一分錢都沒給他們留,所以聶海舒特別恨他媽,後來他學也不上了,出去找活,什麼活計他都幹,好不容易日子過得好了點,結果他就不見人了……”

“他特別渴望家庭生活。”

葛靜怡一口悶完了啤酒:“遲夏,我跟你說過嗎,他失蹤的半個月前,我倆剛領了結婚證。”

遲夏神情一凜,她沒想到他們倆已經結婚了。

葛靜怡笑,笑出了眼淚:“那王八蛋老套的很,證都領了,覺都不跟我一起睡,非說只有辦了酒席才算,老孃現在還是黃花大閨女,莫名其妙守著活寡,還得替他照顧他奶奶。”

遲夏感受得到她身上溢位來的悲傷和委屈,她喝完啤酒,走過去輕輕環住葛靜怡:“葛靜怡,我們現在,先得查清楚他弟弟的死因。”

葛靜怡仰著頭,剛出來的眼淚都憋回去了:“我以為你至少要安慰我明天一定會更好,遲夏,你沒有心。”

遲夏笑了笑:“我現在的關注點在他弟弟身上,從你說的話來看,聶海俊或許是個天才,而且他可能在催眠,誘導或者洗腦這些方面有著特殊的天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遲夏說到這兒的時候忽的想起什麼,她鬆開葛靜怡,給駱尋撥了電話過去。

駱尋很快接了,遲夏卻說:“駱尋,讓黑子接電話,我有事情問他。”

電話到了黑子那邊,遲夏只道:“黑子,我問你個問題,你只管回答是我或不是。”

她頓了頓:“錘子是不是在某方面有著異於常人的敏感度?或者說,錘子是不是有什麼暴力傾向,或者犯罪傾向?”

那頭只頓了頓,遲夏聽到黑子說:“是。”

“我知道了。”遲夏掛了電話。

葛靜怡不解:“這跟黑子有什麼關係?”

“或許,關係很大。”遲夏說。

而駱尋那邊,黑子接完電話把手機還給駱尋,駱尋竟然也沒問他什麼。

車子走了好一會兒,他自己沒忍住,心虛地問:“尋哥……你咋不問問我呀……你不問我還怪心虛的……”

駱尋開口:“關於錘子的?”

“啊……”黑子表示肯定。

“你小子瞞著我。”

駱尋說:“上次遲夏讓我溫暖溫暖你,我後來想了想,她應該是看出來了,錘子的事情你絕對沒有放下,是不是?”

“是。”黑子斬釘截鐵:“尋哥,錘子是被人害死的。”

“所以你當年就知道這事。”

駱尋哼笑:“遲夏跟你打電話,是不是這件事跟聶海舒的事有關?”

黑子搖頭:“我不知道,她就問我,錘子是不是有暴力傾向和犯罪傾向之類的。”

“那他有嗎?”

黑子點頭:“有,他有時候發起瘋來,很可怕,有一次我差點都被弄死。”

駱尋凝了凝神,彷彿意識到了遲夏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麼。

良久,車裡響起他一聲嘆息:“黑子,你叫我一聲哥,今天我就以當哥的身份跟你說句話。”

“尋哥,你說,你的話我聽。”

駱尋說:“我理解大家都需要一個答案,包括我自己也在找個答案,但有些事情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你必須記住,懲罰罪犯只有一條正確的路可以走。”

“什麼?”

“繩之以法。”

駱尋聲音凝重:“所以,你要是敢以命相搏,或者劍走偏鋒,咱們現在就分道揚鑣。”

黑子沉默了半晌。

“我不會。”

黑子笑了笑:“尋哥,我還有得好日子要過呢,咱們都得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