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自然是恨得牙癢癢。

前些日子她暗地派人在香山必經之處上將沈清棠擄劫了去,又刻意叫人把她扔進了甜水巷裡,讓人糟踐。

原想著等承平侯府尋到她,早已是為時晚矣。

她只等著承平侯府裡姑娘失了清白自盡的訊息傳出來。

沒想到等著等著,卻聽說燕城及時趕了回來,並將她安然救了出來。又為了護著她,細心遮掩了被擄一事,更是毫不介意地與她定了親。

眼看三月就是兩人的婚期,昭和如何能忍。

她笑盈盈上前去,眼裡卻似藏了刀,“沈姑娘來了,聽說沈姑娘前些日子去香山上叫人擄了去,可無恙吧?”

“多謝殿下關心。”

沈清棠落落大方,行禮回話,“清棠無恙,只不過是縛車的馬兒一時驚了,跑進了野林子裡,一時家裡人找不見,還以為是遭劫匪擄了去,這才鬧出這麼一樁事來。”

短短几句,便將她方才口蜜腹劍的一番話堵了回去。

昭和仍舊不甘心,“是嗎?”

她接著陰陽怪氣,“可是我怎麼聽說有人在甜水巷附近瞧見了你,還說連你身邊的兩個丫鬟也在那裡。”

“甜水巷?!”

世家貴女裡立即有人捂嘴驚呼。

不怪她們驚詫,高門世家裡溫香軟玉嬌養大的貴女,自然是視那種勾欄之地如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更焉談與那扯上干係。

裴子萋是知內情的,焦急不已,私下暗暗扯沈清棠衣袖。

她卻眉眼不動,萬分冷靜,“清棠不知殿下是從哪處聽來的話?想來不過是有心之人的栽贓妄語。清棠當日是被燕城世子親自在香山山腳下尋到的,此事眾人皆知,如何是假?”

眾人瞧她坦坦蕩蕩的神色,半點不似作偽,一時也不知該信誰。

也有貴女與昭和公主是一處的,故意站出來指證,“什麼栽贓妄語?我府裡的人瞧得真真的,那從甜水巷被救出來的人就是你。”

“哦?”沈清棠有些驚奇,“不知是姑娘的哪位叔伯兄弟瞧見了?”

又微微一笑道:“想是一時喝醉了酒看花了眼也未可知。”

這話一出,不少貴女的臉色都變了,看過來的眼神未免帶著嫌棄與鄙夷。

甜水巷是什麼地方?

下九流的勾欄瓦舍之地。尋常王公貴侯便是要尋歡作樂也去南曲的高等青樓,吟風弄月,歌舞笙蕭,那才是附庸風雅的雅興。

那貴女見眾人眼色皆變,也知一時妄言說錯了話,連忙找補,“誰說是我的叔伯兄弟?不過是府裡的馬伕見到了,說與我聽的。”

“區區一介馬伕之言,也敢拿來非議姑娘的清白!”

陡然一聲厲喝傳來。

眾人皆抬首看去,原是燕城今日也進宮來,路過御花園,隔老遠就聽見她們刻意刁難沈清棠。

他面色難看,目光也冷,幾大步上前來將沈清棠護在身後,冰刀子一樣的眼便落在方才出聲的貴女身上,“原來是樞密使家的千金,不知是姚府裡哪個馬伕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妄議我平南王府未過門的女眷?”

那姚家姑娘如何見過他這副模樣,當即膽怯上了,說話也磕磕絆絆,“我……時日太長了……我忘了……”

哪裡來的什麼馬伕。

便是有,也絕無可能見過沈清棠,她那日從甜水巷出來遮掩得嚴實,在場的人也都叫燕城封了口。

此事還能傳出,只能是始作俑者故意所為。

想來那人就混在這群貴女之中。

燕城心裡明鏡兒似的。

但此時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姑娘的清白眼下才是頂頂大的要事。

他環顧一眼在場眾人,朗聲開口,“沈姑娘是我燕城未過門的妻。那日香山走失是我親自去尋,也是我親自將沈姑娘送回的侯府。若是有人對此有異議,可來與我對峙。”

滿場鴉默雀靜,闃然無聲。

“既然沒有,那往後再有人妄議此事,叫我聽見,我定不輕饒!”

他擲地有聲,丟下這句話,轉身護著沈清棠離開。從始至終,也未看人群裡的昭和一眼。

她再忍不住,揚聲喚他,“燕城!”

燕城未回頭,只問,“昭和公主還有何事?”

他語氣何曾如此生疏過,昭和的一顆芳心都幾乎要叫他揉碎了,傷得千瘡百孔,顫抖著聲問他,“你當真要娶她為妻?”

“是!”

燕城回過身來,“宮裡的風言風語我也有所耳聞,從前只當玩笑,不曾放在心上過。不想竟叫有心之人藉此生事,搬弄是非,這是我的不是。”

他抬眸看昭和,那眼底生冷,如看陌路,“我如今已定了親事,想必昭和公主不久也要覓得佳婿。這些傳言,從此還是斷了才是!”

他再不停留,護著沈清棠徑直離開,裴子萋也緊緊跟在後頭,腳步匆匆。

昭和看著,心如死灰,面色沉寂。

貴女們皆面面相覷,不敢多言。

燕城領著沈清棠,直到離了御花園才停下,蓬勃怒意瞬間化為滿目柔情,擔憂看她,“妹妹可叫她們欺負了?”

他連忙上下打量她,又細細瞧她臉色,生怕遺漏她身上哪處不對。

“沒有。”沈清棠眉眼彎彎看著他,柔聲細語,“燕城哥哥安心,我無事。”

“無事就好。”燕城高高提著的心才算落下來,話裡不無慶幸,“我聽說妹妹進宮就快馬加鞭趕過來了,好在總算是趕上了。”

他今日進宮,實屬不是偶然。

這些時日,因著沈清棠的刻意撮合,蒹葭與十七也走得極近。

主子們傳情的帕子信箋,都經兩人傳遞。你來我往的長了,兩人也暗自互生了些情愫。

有時在一起幽會說話,蒹葭便會嘆氣,說起自家姑娘近些時日時乖運舛,老是旁生意外。

“什麼意外?”十七順嘴問。

蒹葭將她在府裡聽說的那些都告訴給十七聽。

十七詫異,“沈姑娘上次進宮裡還叫貓撓了?我家主子都未曾聽說。”

蒹葭幽幽嘆氣,“我家姑娘定是怕世子擔心,這才不說的。可憐手背抓了幾道疤,好些時日才好呢!對了,我再與你說一件事,你可千萬別與旁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