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太夫人那二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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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和風堂顧若素幾人那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母慈子孝,孝子賢孫的好場面,那邊的宋氏卻是知道這個訊息後,差點將自個兒的迎春院都給砸了。
“這個賤人,同我搶了二爺還不夠,她生的孩子如今都想把老太太給搶過去,倒真是一水的狐媚子!”宋氏一頭昂貴的珠釵翠環此刻正因她怒起拍桌的緣故,叮叮噹噹的滿頭亂響。
什麼累家耕讀書香傳家的樣子此刻宋氏倒是一點都不剩,倒還有幾分像妒婦的樣子。
不說一旁的奴婢和老媽媽,就連此刻陪宋氏用飯的三朵金花也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只顧著自兒個眼觀鼻心觀心的低頭吃菜,愣是沒一個人上來同宋氏說話。
“這個狐媚子,她以為她生的幾個孩子還能討的老太太歡喜,我呸,老太太那麼多兒孫呢,今個兒記得她生的,明個兒說不準就給忘了!”
“且看吧,且看吧!我只要在一日,她的孩子永遠不算是正統嫡出!我看她生的兩個小狐媚子能娶個什麼親!”
“可平妻生的孩子也算是嫡子吧……”此刻不知道是哪個沒顏色的小丫頭嘟嘟囔囔的一句。
卻不巧,這句話一字不落的進到了宋氏的耳朵裡,宋氏一聽,當下就隨手抄起了一個小玉瓶尋著那個聲源處砸了過去。
吧唧一聲,小玉瓶子就碎了一地,扎傷了好幾個小丫頭,但小丫頭卻是不敢動,只敢喊了兩句。
可宋氏好似不解氣,不顧已經被她嚇哭的哇哇大哭的謝意蘊和謝意涵,又推到了一個官窯製造的花瓶和一套天青色釉料的茶具。
“哭什麼哭,你再哭你爹也不會來瞧你一眼,我真是做了什麼孽,生了你們三個丫頭,要是我生的是四個兒子,我就不信我還拴不住你們爹!”
宋氏又將不滿發洩到了自己兒的親生女兒身上,但或許到底顧忌著這是親生的,只是罵,倒不曾上手。
“你說說你們三個,天天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還給你們請那麼貴的女師,我請了有什麼用!什麼用!你們是拉攏了你們爹還是那個和風堂的死老太婆!”罵罵著,手上又掀了一桌子的飯菜。
謝意蘊和謝意涵只覺得害怕極了,一個勁的躲在謝意念身後大哭,謝意念一邊護著兩個年紀尚小的妹妹,一邊瞧著眼前破口大罵的女人,眼底沒有一絲情感,彷彿此人不是她的母親,而是一個瘋子。
“你怎麼敢這麼瞧我!我可是你的母親!”謝意念的神情並沒有躲過宋氏的法眼,宋氏帶著哭腔和不滿的握住了謝意念的雙肩,不停的搖晃質問。
“你和你那個爹一樣無情!”始終得不到回應的宋氏終究如同瘋魔了一般,一把把謝意念推到在地,隨後跪在地上,抱著自己不斷哭喊。
嘴裡叨叨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詞,大都是一些“我那麼愛你,你怎麼能負我……”“我可是你的結髮妻子……”之類的話。
不知哭喊了多久,剛領完月例步入院門的宋氏的奶媽心腹吳媽媽瞧見這動靜,趕忙讓人把院門關上,跑進了屋裡。
瞧見的是滿地的狼藉,吳媽媽內心來回唸了好幾聲阿彌陀佛無上真人,隨後冷靜的吩咐了人把三朵金花帶回屋子,而後讓人開始收拾屋子,自己則跪到宋氏身邊,把宋氏一把摟進了懷裡。
“姑娘!姑娘!我的大娘子呀!你可冷靜些呀!你千不看萬不看,可還有哥兒在呢,你這樣糟踐自己,你讓哥兒以後可怎麼辦!他還小呢!”
“……”
“……”
吳媽媽自小就照顧宋氏,一向懂得如何拿捏宋氏,軟硬兼施的安慰了好一陣,總算把人安撫下來了。
而這一切,都被獨自站在門外的謝意念看在了眼裡。
謝意念無法理解她的母親為何要如此瘋癲。她是宋氏和謝好學頭胎生的女兒,是親眼看著兩個人由琴瑟和諧走向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的,她也明白這個中緣由,若這個人不是她的母親,作惡多端,自私自利這八個字,她用來形容這個人並不為過。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心不足吃月亮。人的幸福感本就是比較出來的。若是一個人的周圍全是那些食不果腹,衣裳襤褸,日日都要為老天下不下雨賞不賞臉而發愁,哪怕自己只能住在一些莊戶上,家裡也只有一兩畝的薄地,每日也只能是清水饅頭,更沒有什麼下人侍奉,也會覺得自個兒過的是幸福美滿的日子。
可若是周圍人頓頓都是山珍海昧,魚翅燕窩,家裡有著數不清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甚至還有奴僕伺候,哪怕自己頓頓都能吃上白麵細糠,家中還有銀錢和房屋土地不必為了生計發愁,也會覺得自個兒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她母親悲哀就悲哀在這裡,出生微薄,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沒什麼體面的兄弟,卻有幸嫁入這謝家,還當了正頭的大娘子,高門大戶,錦衣玉食,丈夫體恤,過上了頂好的日子,這日子本可以是和和美美的。
但她卻非要同大伯母比,同三叔母比,甚至是同祖母比,同這滿京城的達官顯貴比,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般的攀比之下,她的母親自然覺得自兒個是這世上最卑微最不幸的人。
曾經未發跡時的毫不在意的功名利祿,倒成了她母親眼中最重要的,錢她的母親倒是越來越多,可父親、子女卻同她越發漸行漸遠。
今日,她瞧著她母親的模樣,感到的是可悲可嘆以及深刻的教育。
她是嫡女,父親是名滿天下的大儒,祖父是國公,祖母是超一品的誥命夫人,伯父是丞相,就連三叔和四叔在官場也有所作為,她的日子只要她願意,不同她人比,不肖想不該她想的,守著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關起門來,她的生活也是她人羨慕的樣子。
命運待她公允,她必投桃報李,命運若待她不公,她自也有自個兒殺出去的勇氣,不過是浮生若夢,來這世間走一遭,斷然沒有委屈自己糊塗過的道理。
想到此處,謝意念內心自是無比通透,就連剛被推到在地被陶瓷碎片滑到的傷口也不再覺得疼痛,舒展了眉頭,乘著月色,步伐輕盈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