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9章 自我為敵（下）

以萬千人命為代價，成就己身的真正不朽。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秘法是什麼，但中山武這些年來的佈局，已經說明了問題。

他手下的爪牙，在世界各地不停挑起爭端，不為名利和權勢，只是單純地想要人們相互仇視廝殺不止。

以往，薛雲對此還有些摸不清頭腦，不清楚為何他要如此做。

如今看來，一切才終於順理成章。

這盤棋，天下人皆是棄子，唯有中山武妄想著成為最後的贏家。

其用心，可謂是歹毒至極！

“卑鄙......”

額頭上暴起青筋。

薛雲暗自咬牙，身體被外圍的白色觸手全面壓制，以至於難以挺起腰身。

“你們這些傢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的瘋子，你們究竟把其他人當成了什麼，根本對生命沒有半點兒的敬畏之心！”

“呵呵，敬畏之心？”

眉頭一挑。

謝爾蓋嗤之以鼻地笑道：“別開玩笑了，堂堂大夏帝國的盟主，怎麼說出如此幼稚的話來，實在是笑死人了！”

驟然上前一步。

謝爾蓋揚起雙手，語氣篤定道：“這個宇宙的規則，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強者掠奪弱者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說起來，你會對自己餐桌上的食物有敬畏之心麼？！”

深吸了一口氣。

謝爾蓋陡然變得歇斯底里，連聲質問道：“再或者說，你真的會對自己身上披著的動物皮裘有半分憐憫麼？！”

一語中的。

薛雲頓時愣住，半晌都無言以對。

毫無疑問。

人類，對這個世界的掠奪和開發，絕對是災難級別的存在。

即便是『大災變』之後，當守夜人出現穩定了局勢，人類文明對大自然的予取予奪，也開始有了死灰復燃的跡象。

“所以說，有什麼不一樣？！”

雙臂一展。

謝爾蓋囂張的大喝道：“大家各自所處的維度不同，格局自然也就不同，對主人而言，你們這些卑微的人類是典型的低等生物，本來就是可以隨意踐踏的垃圾，用你們的賤命，換取他老人家的永生契機，你們應該感到慶幸才是啊！”

一味的信奉優勝劣汰，且層層向下遞進，絲毫沒有半點兒的感情和溫度。

“慶幸你妹夫啊！”

轟~~~

七彩的光芒從腳底陡然綻放開來。

薛雲怒吼一聲，原本被壓制住的身體猛地當場崛起。

“嗯？”

眉頭一皺。

謝爾蓋頓時感到了些許的異樣，偏偏一時間卻又看不出個端倪來。

“人類，確實有許多缺點。”

體內的氣息節節攀升，眼眸中的星光在短時間內驟然大盛。

薛雲眯起雙眼，沉吟道：“可是，那絕對不是任由你們胡作非為下去的理由！”

剎那間——

代表了『六道之力』的圖騰從薛雲身後飛躍而起。

同一時刻，以往巨大的『無常死主』竟然凝聚了身軀，化作成一尊丈許的金色雕像，懸浮在了六道圖騰的下方。

沉悶的誦經聲頓時不絕於耳，在每個人的耳畔邊不停迴響。

“沒錯，我們被七情六慾所束縛，但同時，正是因為這些看似不堪的慾望，我們才擁有著複雜且美好的情感和心緒。”

雙瞳重疊，異芒崛起。

薛雲的目光炯炯有神，沉聲喝道：“它們，讓人類有了選擇的權利，是善是惡，亦黑或白，想要做什麼樣的人，想去走哪條路，應該由我們自己說了算！”

寶相莊嚴，天威浩蕩。

原本面目猙獰的『無常死主』，在這一刻變得慈眉善目。

猶如從天而降的佛陀一般，雙腿盤膝之餘，六條手臂盡數合十在了一起。

輪迴大道，極盡昇華。

薛雲體內的力量，在這一刻返璞歸真，他所領悟出的『道』變得更加透徹和純粹，自我意識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盛了起來。

同一時刻——

遠在數百公里之外的懸崖洞窟之中，數十個依舊枯坐的帕米爾後裔猛地一怔，紛紛先後產生了異樣的觸動。

“大長老，這是......”

“是之前的那個年輕人。”

仍然盤膝坐在原地，雙眼緊閉之餘，沒有絲毫的動容。

年長的老者以意念嘆息道：“他的道，再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昇華，雖然還有一定的距離，可是卻離那最後一步越來越近了。”

下一刻——

整個洞窟內一片寂靜。

唯有那頭白化的石像鬼護住了自己的幼崽，不由得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突然間。

其中的短髮男子慢慢放下了合十的雙手，整個人的意識瞬間迴歸肉身，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卡妙，你這是為何？！”

耳畔邊。

老者的聲音充滿了詫異，語氣顯得很是不解。

“另一個人的氣息，大家恐怕也已經感受到了吧......”

被稱為卡妙的短髮男子神態平靜，雙肩微微一顫，沉積了多年的體表灰塵盡數被驅散殆盡。

“雖然很微弱，但我卻還是能分辨出來，一定是那個傢伙沒錯。”

面對卡妙的質疑，其他人的表現卻是極其鎮定自若。

彷彿很多事的細節，他們早就提前預知到了似的，壓根就不為所動。

“卡妙，這又是何苦呢？”

腦海之中。

年長的老者無奈道：“為了那個傢伙，而放棄了多年的入定苦修，值得麼？”

“沒錯，堅持了這麼久，確實是有些可惜。”

猛地起身。

渾身上下的骨骼一陣咯咯作響，好似一臺關閉了許久的機器，突然再次執行，自然是有些難以適應。

“但或許，這就是我的命......”

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軀。

卡妙不由得跌跌撞撞，伸手一把扶靠在了巖壁之上，低頭微笑道：“無論如何，我都想要幫一下那個年輕人。”

邁步朝著洞窟口慢慢走去。

脫離了靜修的隊伍，卡妙的目光如炬，喃喃自語道：“正如同他所說的那樣......”

陽光迎面照射而來，順勢抬手連忙遮蔽住了臉龐。

卡妙扶靠在洞窟口的山崖邊，眺望向『艾莎公國』軍團所在的方向，篤定道：“這，就是我最終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