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溫何作為高二(9)班班主任,收留一位重量級問題學生的事情,在第二天被傳遍全校。

做學生時默默無聞的陳溫何,第一次知道成為校內風雲人物的感受。

就連蘇婷鈺也特意在午飯時間八卦她:“分享一下,你怎麼敢的啊!”

陳溫何戳著面前的米飯,懊惱地開口:“我可能鬼迷心竅了。”

不過想到那天何運辰蹲在黑暗裡的樣子,她又甩甩頭:“算了,就當我是拯救不良少年的熱血教師吧。”

留級手續走完,陳溫何領著何運辰往9班走。

她繃直了後背,目不斜視的說:“既然你說我們是互助,那就好好利用這第二次機會。”

“我選擇錯誤沒什麼,但你如果錯了,那麼你就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

陳溫何語速很快,何運辰也快速的回答她:“我不會的。”

沒想到,這句「我不會」,很快就打臉了。

“陳老師,你看你班新收的這個學生,還上著課呢就給我跑了,他不上課也就罷了,萬一其他學生也開始湊熱鬧,這還怎麼管啊!”

陳溫何上完一天的課,剛在辦公室歇下來,9班的數學老師就怒氣衝衝的來抱怨。

“沒上課?”陳溫何臉上白一陣紅一陣,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這就把他揪回來,您別生氣。”

數學老師坐下重重的嘆氣:“陳老師,你別嫌我多嘴,這個學生你就不該收。”

被人說到臉上,陳溫何也說不出什麼,只好一個勁兒的陪笑臉。

“你們9班,本來就是個魚龍混雜的地兒,但起碼其他學生的家庭還都像個樣子,人家家長的能力也都能經得住小孩胡鬧。”

“你再看何運辰,自己不努力,家庭也提供不了什麼幫助,那這樣的人在哪他都是社會的渣滓,你說你還管他幹嘛。”

“你們這些年輕老師啊,就是容易被熱情衝昏頭腦,等你摔幾次就知道,像這種沒家庭沒背景,自己也沒本事的小孩,一眼就能看到他們那根本不值得拯救的未來了。”

陳溫何不停點著的頭突然僵住了,她盯著自己手上的粉筆灰,說:“您就是這麼給學生下定義的嗎?”

數學老師還沉浸在自己的“過來人”建議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陳溫何收拾好東西,不想再聽這通歪曲三觀的大道理。

她還是覺得何運辰既然答應她了,就不會輕易的反悔。

能讓他在課堂上突然跑出去,一定是有什麼急事。

想要問清楚什麼情況,陳溫何決定做一把學生最厭惡的老套班主任。

何運辰在一家棋牌室門口蹲了兩個小時,中途何超出來接了個電話,聽說他在這呆了好幾天。

六點半,差不多了。

何運辰在地上擰滅菸頭,兩輛車在路邊停下,是那天要債的那幾個。

“在裡面?”為首的那人問他。

這家棋牌室,明面上是打麻將和檯球的地方,內裡也有賭博的場,何超在這也不稀奇。

看何運辰點了點頭,那人朝後面擺了擺手:“走!”

經過他的時候,戲謔道:“真是賣老子的好兒子。”

這話根本刺激不出他一點反應,因為他還要幹更大逆不道的事。

何運辰摸出手機,手指有些發抖。

深呼吸了一會兒,他按下撥打按鍵:“喂,110嗎。”

警察來的比想象中速度,動作也很快。

不一會兒,一群人就都被帶出來了,其中還有人捏著一把錢不肯放下。

一位警察朝何運辰走過來:“你是報案人?”

“嗯。”

警察拍拍他的肩膀:“二中學生是吧,好樣的。”

不停有人被帶出來,何運辰死死的盯著門口。

終於,何超鼻青臉腫的跟著幾個人在門口蹲成一排,一看見他就雙眼放光:“兒子,好兒子,記得拿錢保我,你不是有錢嗎,快去拿錢!”

一口一個兒子,叫的確實親切。

“你爸?”警察很驚訝的指了指何超。

何運辰沒說話,警察壓低了聲兒怒斥:“你看你當爹當成什麼樣子!要不是你兒子來求助警察,你就越陷越深了!”

何超愣住的表情甚是好笑,下一秒惡狠狠的撲上來:“白眼狼!我弄死你!”

他的速度很快,瞬間就壓在何運辰身上。

“早知道當初把你和你媽一起弄死!他媽的白眼狼!”何超氣得發瘋,眼睛因為怒氣充血。

何運辰滿口鮮血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對著何超揚了揚嘴角。

此時他以深夜為被,霓虹燈牌從四處而來,為他鍍了一層瘋狂的紅暈。

從此之後,他的生活僅他自己。

先前問他話的警察遞了紙巾給他,說:“我們是保護報案人的,但是你爸剛剛這麼一鬧,有心的人可能就會注意到你。”

看何運辰始終低著頭,警察又說:“我姓程,記好我的電話,萬一有人找上門記得聯絡我。”

“謝謝。”何運辰接過紙條收好,問他:“我爸……他們會判刑嗎?”

“根據涉及到的金額來判,2、3年吧。”

夠了,何運辰心安了一點,只要能等到他高考結束,就沒問題。

其實他不是完全頭腦發熱想要留級的。

而是覺得如果再跟何超一起爛下去,他就真被困在這了。

現在何超有可能被關進去,對他來說無疑是最關鍵的安排。

何運辰簡單做了筆錄之後,騎著腳踏車回家。

做了這麼大一件事之後,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一大半,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從課堂上跑出來的。

也不知道陳溫何聽說了嗎,會不會生他的氣。

一想到那天陳溫何在追債的人面前兇巴巴的維護他,何運辰蹬腳踏車都輕盈了不少。

馬上到家的時候,阿啟哥在路邊攔住了他。

“阿啟哥,怎麼了?”

阿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進店裡說。

掀開門簾,陳溫何笑盈盈的看著他。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