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揚鞭,快速透過出鎮口,回到原本的路線。

而身後那十幾匹騾子緊追不捨。

騾車的速度自然比不上不拉車的騾子,後邊的人很快就追上來了,舉刀便想砍斷車架。被江月用刀擋住了。

江年緊拉車繩,轉往右邊方向,直到一處空地,停下車。

十幾人將他們圍在中間。

江月環視一週,全是二三十歲的年輕男子,稱不上多高。但體型比流民要壯碩得多,臉上虛浮腫大,看著便是滿臉橫肉,同客棧老闆如出一轍。

很難說這不是一丘之貉。

領頭男子穿著黑衣布鞋,似乎要融入這昏暗的天色中。

“二位客人怎麼走得如此匆忙?是小鎮招待不周嗎?”他皮笑肉不笑地問。

若是忽略掉他手中的長刀,聽到這話,還真想給他個差評反饋。

事實上,江月也給了負面且真實的回答,“嗯,確實招待不周,沒見過這樣差勁的小鎮。要是在風調雨順的和平時代,你們早被人給剷平了。”

一陣微風飄過,不冷不熱的語氣頓時讓那人愣在當下。

心裡惱怒,還沒人這樣不給面子,一個小娘子,是涉世未深的任性,還是有恃無恐?

他眯眼,那身後的男子,跟他們用羊肉養出來的“虛壯”不同,是實實在在的健壯。

江月見他盯著江年不說話,眼眸微深,“我們還要趕路,請你們讓一讓。”

其餘人哈哈大笑,“趕什麼路?黃泉路嗎?”

“不如留下來,跟著我們,在小鎮上吃喝不愁,這日子不比逃難好過嗎?”

江月擺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噢?你們的吃喝不就是來自死人嗎?死人能有多少?要養鎮上這麼多人,還要做生意,怎麼可能一直吃喝不愁呢?”

“路上那麼多流民……”

“老四!”領頭人怒瞪了那人一眼。他才回過神來,自己被套話了。

隨即怒容滿面,拿刀衝江月兩人,“少他娘說那麼多廢話!今日把糧食交出來還能饒你們不死!不然,你們就留下來做我們的糧食吧!”

這些人日日以殺人為生,嗜血程度比之前那些土匪還要深數倍。

而且,他們人人帶刀,竟然還是當朝衙差所用的官刀。不知這裡頭,有多少人是渾水摸魚。

江月握緊手中的刀,今日勢必有場大戰了。

江年抬眼,看著天色,還有半個時辰就天亮了,拖太久對他們不利。

“月月,你守著車。”

她點頭,明白他的意思,叮囑道,“小心些。”

江年下了車,把刀放下,把外衫脫了,隨後跑向領頭人。

這些人還在嗤笑著他的自不量力,誰知,令人驚恐的一幕出現了。

在暗淡的月光照耀下,這男子奔跑的速度飛快,半空中化成一頭巨狼,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他!

“啊——”

巨狼兇猛的獠牙深深刺入他的脖頸處,隨著一聲尖叫,他的脖子被咬斷。

不僅如此,他的頭顱生生被撕扯斷裂,屍首分離,“砰”的兩聲,掉下騾子,頭顱滾動到其餘人的面前……

巨狼前爪壓在瑟瑟發抖的騾子上,抬頭,對著月光嚎叫一聲,像是正式拉開血戰的序幕。

帶有倒刺的舌頭舔了舔獠牙上的血跡,它眼神裡的冷漠讓人心驚膽戰。

旁邊的人嚥下口水,反應過來,要逃跑,卻來不及了。

巨狼的速度本就勝過騾子,更別說此刻騾子已幾近癱倒在地,瘋了似的找不清方向。

十幾人瞬間陷入混亂局面。

巨狼像閃電般迅速,或是咬斷脖子,或是利爪掏中心臟。

眼看著同伴們接二連三死去,根本逃不過那頭巨狼,後頭的看著車上的女人,眼裡露出狠意。

他衝向騾車,舉刀向江月砍去。

江月右手拿刀格擋,左手迅速用另一把刀刺入他的心臟。

他死前睜大了雙眼,明明這女人手上只有一把刀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另一把?

在半明半暗中,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真正將這段路染成了血河。

遠處被嚇壞了的流民縮成一團,抱在一處壯膽,“你們,你們看見了嗎?那是什麼怪物?”

“看不清啊,它好大!一口就把人頭咬下來了!”

“我們趕緊跑吧?別看了!萬一等會兒怪物沒吃夠,看上我們了怎麼辦?”

“跑吧跑吧……”

這波流民被嚇破了膽,邁著疲軟的雙腿朝另一條路跑去。

一刻鐘時間,這十幾人全死透了。

有幾匹騾子跑了,剩下的騾子,要麼傷了腿要麼被嚇死,江月拿刀割了受傷騾子的脖子,然後全收了。

另外從這些人身上搜出來幾百兩銀子,連同他們的刀,全部收掉。

江年進了車廂,要洗澡才變回人形。

江月撫摸著自己的騾子,低聲安撫,“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他們都是壞人,你的騾子同伴現在不殺了,也過不去明天……”

等江年處理好重新換上衣服出來時,騾子已經不再發抖。

天徹底大亮,前方的路變得清晰。兩人再次啟程。

他們走後的半刻鐘,小鎮裡來了人。

客棧老闆等了太久還不見人回來,就察覺到不妙,馬上帶了剩下的人出來。

眼前這片被血染紅了的土地,上面躺著的是他們的兄弟,死狀異常悽慘。

“這,老三的頭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扯斷了?!”

“老六的心臟破了一個大洞!這都是什麼怪物乾的?!”

議論紛紛,人心浮動。

“少他娘在這裡嚇唬人!不過就是手段兇殘了點,還有誰比你們更像怪物?”

老闆目露兇光,環視一週,“他孃的!我們那麼多騾子,一匹不剩!”

另一人給死去的兄弟們搜身,“老大!他們的刀不見了,身上的錢也全都沒了!”

雖然現在錢不值錢,但天災後肯定有用啊!

他孃的!這是遇上土匪了?老鷹也有被鳥啄了眼的一天,竟然被黑吃黑了!

奇恥大辱!

“老大,我們現在怎麼辦?”

客棧老闆抬頭遠望,那駕平平無奇的騾車只剩一個小黑點了。

他冷哼一聲,不信他們還能活多久。

低頭,打了個哈欠,冷漠地說,“把他們都拉回小鎮裡,活著做生意,死了也是生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