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高考的手續已辦好,兢兢業業準備了大半年的考試已進入了倒計時。

宋薇反倒是鬆懈下來,偶爾會聽聽英語磁帶,但更多的時間是到處走走,在家做做飯,等靳珩川下班。

趕上靳珩川放假,倆人就手牽著手在崇青市最繁華的大街上閒逛,喝五毛錢一瓶的汽水,去看兩塊錢一場的電影,電影散場之後再一塊坐車回家。

“看你這麼放鬆的樣子,是不是對考試很有信心?”

靳珩川從後面雙手摟住宋薇的腰,在筒子樓的窗臺邊兒上,一下下地蹭著他。

宋薇正做飯呢,被他蹭的腿軟,回身就要拿著炒菜勺打他,被一把握住了手,深深地問了上去。

過了好長一會,宋薇擦了擦唇角,含羞帶嗔的瞪著靳珩川:“臭流氓!”

靳珩川只是笑。

“明天就要考試了,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沒有?”

“還用你說?東西我都檢查三遍了,來回坐車的路線我也記熟了,沒問題的!”

靳珩川笑道:“好,明天我放假,我跟你一塊去。”

“靳珩川在家嗎?”門突然被敲響,開門一看,是廠裡的小王。

“珩川,裝置臨時出了點問題,幾個師傅正檢修呢,說是讓你回去看看。”

以前這種情況也有過,靳珩川不疑有他,只能匆匆帶了帶上筆和筆記趕去廠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晚了你就先睡,我帶鑰匙了。”

天漸漸黑了,宋薇一個人吃完了飯,左右也沒事幹,就又看了會兒書,一直到深夜,靳珩川也沒回來。

宋薇打了個呵欠,時間不早了,怕影響考試,就一個人先上床睡了,睡下沒多久,就聽外頭有人敲門,聲音不疾不徐。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怎麼這麼晚啊?不是說帶鑰匙了麼?”

……

靳珩川感到心慌。

廠裡燈火通明,幾個老師傅罵罵咧咧的拆機器。

“真是奇了怪了,這電路白天還好好的,今天說燒就燒了?”

一個學員打著呵欠道:“我怎麼看著像是讓人故意剪斷的?”

“誰瘋了大半夜的不睡覺剪電線?還能賣錢是怎麼著?”老師傅扭了扭痠疼的脖子:“可能是讓耗子咬了吧,反正以後機器再停,你們就按剛才的流程排查。”

“小靳,遞一下扳手……小靳……靳珩川!”

一連叫了三遍靳珩川才回神。

“想什麼呢?”

“沒什麼。”

靳珩川沒說的是,剛剛他並沒有走神,而且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幻覺。

他看到了一片火光,那好像是倉庫,隱約還能看到有什麼人……

“她有危險……救她……快……來不及……”

腦子裡莫名奇妙多出一道聲音,那像是自己在喊,可細聽又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他的心被那道聲音喊得發慌,而且發疼。

“快去啊!救她……”

救誰?

靳珩川如夢初醒,老師傅瞪著他:“想什麼呢?拿個扳手!”

不,不對……他的心在狂跳。

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突然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學員和師傅都在喊他,他不理,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回家!

立刻!馬上!

筒子樓黑漆漆一片,家裡的門關著,靳珩川慌忙去掏鑰匙,他的手在抖,他的心慌的要跳出來!

如果宋薇在家,在床上,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抱著她,用她溫軟纏綿的身體撫平這沒來由的恐懼。

是的,他在恐懼,就像得知薇薇要嫁給孔祁那天夜裡一樣恐懼!

其實有件事他一直瞞著宋薇,那就是在宋薇來找他的前一天,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宋薇被人捆起來關進了倉庫裡,那些人殘忍地割了她的舌頭,而倉庫裡的炸彈正在倒計時。

自己拼了命的想要跑進去救她,卻還是慢了一步。

他生生從噩夢中驚醒,一夜不曾入眠。

而現在,噩夢的恐慌再次將他籠罩。

門開了,屋裡空無一人。

靳珩川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瘋了,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等他的意識再次迴歸的時候,筒子樓裡已經擠滿了人。

幾個鄰居圍在他身邊,勸他彆著急,還有一個剛從被窩裡出來的大爺,穿著汗衫和大褲衩,打著手電到處看,說附近都找遍了,根本沒有人。

靳珩川低頭,兩隻手的指骨處一片血肉模糊,卻感覺不到一點疼。

“薇薇呢?”他茫然的問了一句,聲音已完全嘶啞了。

鄰居說,他摔了門,像瘋了一樣跑出去,把這附近都跑了一遍,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他們這才知道宋薇失蹤了。

可是附近找遍了,壓根沒有宋薇的影子,甚至她失蹤也是悄無聲息的,沒有一點動靜。

有人小聲嘀咕:“別是自己跑了吧?”

靳珩川呆呆地坐著,他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好好想想宋薇會去哪,或者被什麼人擄走,可完全靜不下來,腦子整個都是亂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時而閃過火光,時而又是爆炸轟鳴,喉嚨裡翻湧著腥甜。

許衛國兩口子聽見動靜也出來看,一左一右的安慰他。

“先別急,哎呦這手怎麼弄的……已經報警了,這附近的大家都認識……”

許衛國忽然道:“今晚上也沒說安排學習啊,機器也一直好好的,怎麼會壞了呢?”

靳珩川霍然站起:“今天下午,除了您,還有誰去動過機器?”

“沒人啊,回回放假前,也就廠長要留下要例行檢查一遍”

邢君康!

深夜,邢廠長家的大門自然是已經牢牢鎖住的,不過一把鎖攔不住靳珩川。

邢君康已經睡下了,而且睡的很沉,睡夢中,他忽然覺得臉上癢癢,他撓了一下,接著又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在臉上,並且忽然有些冷。

他醒了過來。

小二樓的窗戶開著,夜風呼呼地灌進來,一把閃著寒光的小刀抵在他喉嚨上!

溫熱的是血。

是他養在院子裡的那條大狼狗的血。

狗頭被整個砍下來,懸在他的頭上。

“薇薇在哪?”

一道黑影站在他窗前,冷冷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