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邵離開後,鄯善走到裴瀅身邊,從她身後伸出手指,撫摸著她雪白的後脖頸。

“大閼氏,您這是做什麼?“

“使者怕了?”

“男女授受不親。”

“可你是男人嗎?”

裴瀅見她怔怔的盯著自己,看著她的手指劃過自己的咽喉處,遊走到耳垂那裡。

“你是個女人。”

“大閼氏好眼力。”

“你的請求,我可以答應,但我不能保證,他會聽我的話。”

“多謝大閼氏,我們盡人事,聽天命。”

“我猜你是北平王妃,是嗎?”

“是。”

“你們大魏的男人,也是三妻四妾,日後,你怕是也會碰到許多麻煩的女人。”

“我的志向,從來都不在女人之間,也絕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和她們斗的死去活來。”

“很好,我很喜歡你,希望日後有機會,還能見到你。”

“若是有緣,自會再見。”

魏邵見裴瀅走出大帳,趕忙跑到她身邊。

“她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有。”

“事情如何了?”

“她同意了。”

裴瀅注意到,許多匈奴人都朝著兩人的方向看過來,鄯善說的果真不假。

“此地兇險,我們速速離開。”

裴瀅與魏邵策馬奔騰,趕回淅河峽谷。

蕭慎、白徵見兩人回來,迎了上去。

“嫂嫂,一切可還順利,大閼氏答應了嗎?”

裴瀅點點頭,轉頭對魏邵說道:“魏邵,現在需要你做一件事,派出探子去偵查縞鐙山的地形,找一處匈奴看守最弱的地方,伺機上山去,將我們的計劃告訴陛下。”

“你怎麼能保證,呼赧單于一定會聽鄯善的話。”

“呼赧單于不會聽她的話,我只是讓她提供給呼赧單于一個作戰思路,若呼赧單于心中所想,正是她所說的,呼赧單于一定會順水推舟。”

“好,我聽你的。”

“你記住,上山後,一定要告訴陛下,我們與匈奴進行了談判,請他們開出一個口子讓大軍逃離,不管將士們多冷多累多餓,一定要排兵列陣,整齊劃一,不能將自己的軟弱表現出來,撤退速度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魏邵點頭,他將裴瀅的話記在了心間。

“我讓白徵留下來保護你。”

“不必,你帶著白徵一起,有蕭慎在,還有兩萬大軍,我不會有事的。”

蕭慎說道:“魏兄,聽嫂嫂的,我一定會誓死保護嫂嫂,你放心吧。”

看著魏邵等人騎馬離去的身影,裴瀅的心中也緊張起來,事已至此,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縞鐙山北側,是數百丈的懸崖,此處偶爾有匈奴騎兵偵查,沒有駐守計程車兵。

魏邵利用懸崖上生出的樹作為支點,艱難的向上移動,白徵本想追隨,被他攔了下來。

三個時辰後,在天空破曉之前,魏邵終於艱難的爬上了縞鐙山,他衣袖的許多處都被劃爛,臉上也有兩處小傷口。

巡邏計程車兵聽到山崖底下有異響,趕忙上前檢視,待看清來人是北平王后,找來繩子將他吊了上來。

軍帳內,魏淵坐在主位,他雙眼微閉,不知在想些什麼。

“父王,兒臣救駕來遲,您受苦了。”

魏淵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他睜開眼,看到魏邵正跪在自己眼前,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揉了揉眼睛,確定是他。

他激動地站起來,快步走到魏邵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邵兒,真是你,這裡被匈奴圍的如同鐵桶,你是怎麼上來的?”

“回父王,兒臣從北側懸崖上來的。”

“什麼?北側懸崖。”

魏淵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沉默良久,回到主位上,輕聲的說道:“好孩子,父王錯怪你了。”

“父王,您無需自責,只要您平安,兒臣就是受再多的苦也無妨,兒臣來找您,是有一件事情想稟告給您。”

“好孩子,你坐下說。”

魏邵並沒有直接落座,而是先走到裴楷面前,衝他行了禮。

見他所為,裴楷不解,趕忙扶住他。

“岳丈,小婿有罪,請您恕罪。”

“北平王,這是為何?不必多禮。”

“這次北上,裴瀅也一起來了,大軍分頭行動之前,她每日易容,扮作隨從跟在我身邊。”

“什麼?瀅兒也來了?她現在何處?”

“五十里外,淅河峽谷,蕭慎在她身邊,您不必擔心,您若是想責罰,便責罰我吧。”

“北平王何出此言,我的女兒我最是瞭解,她想做的事,再多人阻攔,她也會去做,這次跟你出來,是她的主意吧?”

魏邵沒有說話。

“此事不怪你,若是真要怪,我這個父親也有錯,子不教父之過。”

雍勃從旁勸說道:“只要瀅兒平安無事,其他的不必細究,你們翁婿二人快坐下,同陛下一起商討,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匈奴。”

魏邵坐定,說道:“昨日一早,裴瀅扮做大魏使者,與我一同帶著金銀財寶,去拜會呼赧單于的大閼氏鄯善,起初她並不想幫我們,裴瀅與她斡旋許久,最後送給了她一幅美人圖,還和她說了許多,她才答應做我們的說客,為呼赧單于陳明利弊,請他為我們留出一道口子,讓我們可以撤退下山。”

魏淵問道:“呼赧單于會聽一個女人的話嗎?”

“不會。”

“那你們找她有何用?”

“裴瀅說,呼赧單于並不是真心想殺父王,他們只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向我們大魏敲詐更多的金銀財寶,馬匹牛羊,否則早就會攻上山來,即便縞鐙山有天險可據,也敵不過匈奴的強攻,她之所以讓大閼氏給呼赧單于吹枕邊風,目的就在於讓大閼氏去驗證她的猜想是否正確,若是正確,呼赧單于一定會順水推舟,若是不正確,這也是她給呼赧單于,一個重新思考作戰的思路。”

良久,魏淵開口說道:“不愧是裴國公之女,確實有勇有謀。”

裴楷趕忙起身,作揖道:“陛下謬讚,區區一個女娘,都是胡猜亂想,裴楷教女無方,讓陛下見笑了。”

“裴國公,你這話,朕不喜歡聽,女娘又如何?若不是你裴氏的這位女娘想出對策,我們現在又有何破局之法?”

裴楷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