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扭到脖子後,這段時間裴瀅一直在府中休養,每日裡,眼見各種各樣的東西流水般地送到屋內來,國公府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只有她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這期間,裴笙多次藉著來探病的藉口,實際上眼睛一直偷偷盯著送來她房中的那些東西。

這該死的攀比慾望,裴瀅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並沒有戳破,時不時地還逗上她幾句,只是她不經逗,每次都是生氣著離開。

長安城迎來了一場盛大的婚禮,一頂八抬大轎從東宮出發,一頂從北平王府出發,共同奔赴裴國公府。

裴笙一夜沒睡,此刻腦袋早已昏沉,但還是強撐著精神,配合著流程。

裴瀅是寅時被雲柔硬叫醒的,她閉著雙眼,任由府中的婆子在她臉上描眉畫眼。

裴國公夫婦也是一宿沒睡,在府中進進出出,時而張羅賓客,時而寒暄幾句,時而吩咐下人,忙得不亦樂乎。

滿朝文武俱在,裴國公府收到的賀禮堆得猶如一座小山,任何一個想在大魏朝堂上繼續做官的人,都會趁此良機,想方設法地與裴國公聯絡關係,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他就是陛下身邊的紅人。

裴矩跟在父母親身後,隨他們一同和眾人寒暄,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行為舉止有度,很有裴國公年輕時的風範,與他的姐姐裴笙形成了鮮明對比,也不怪曹娡將所有的心血都用於栽培兒子。

雖說是成婚之日,魏邵依舊不敢怠慢,在院中打拳舞劍後,才回到房中沐浴。

看著婢子將紅色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他的眼神十分嫌棄。

白徵看出了他的嫌棄,勸說道:“王爺,這已經是您挑的顏色最深的一套吉服,黑色打底,紅色只是點綴,畢竟是大喜之日,您還是不要穿的太過沉悶,陛下若是知道,該不高興了。”

魏邵點頭,示意婢子繼續。

看著女娘一直不醒,雲柔端來一杯濃茶,讓裴瀅喝了下去,苦澀的味道直衝口腔,她瞬間清醒。

“雲柔,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嗎?”

“女娘,您快醒醒吧,今天這麼大的日子,您怎麼還是不上心。”

“不要囉嗦,我醒來就是。”

裴瀅看著大銅鏡中的自己,差點被氣笑,這麼紅的胭脂、這麼白的脂粉,這都是什麼牛鬼蛇神妝,她走到面盆前將臉洗乾淨,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飛快地給自己化了一個妝。

正廳裡,裴氏夫婦二人坐在堂前,兩個女兒分別行跪拜禮,裴國公老淚縱橫,曹娡也掩面而泣,裴笙見狀也忍不住哭泣,只有裴瀅安靜的站在一邊,她不像是今天的主角,反倒像是個觀禮的賓客。

這一切,魏邵盡收眼底。

兩隊車馬同時出發,在大街的盡頭分道揚鑣,一行隊伍向西朝皇宮的方向走去,另一行隊伍向東朝北平王府的方向走去。

宛若兩條長龍,盤桓在長安城的東西兩側。

分道揚鑣的不止是隊伍,還有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魏桓與裴笙的婚禮,是典型的的皇室婚禮,莊嚴瑣碎禮數多,沉悶無聲步驟繁。

反觀魏邵與裴瀅的婚禮,戰場上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部分隨他迎親,一部分在府中與鄧國公夫婦一起操持,就等他回來後拜堂成親,送入洞房後出來喝酒。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兩人行三拜禮,鄧國公夫婦眼含淚光,有生之年看到孫兒娶妻,是他們老兩口最大的天倫之樂。

禮成後,眾人的簇擁下,一對新人被送進婚房,不過沒停留片刻,魏邵就被蕭慎拉走喝酒,招呼兄弟們。

聽著安靜的房間和喧囂的外面,裴瀅終於鬆了一口氣,吃到了今天的第一口東西。

成親真累,他們的禮節已經少之又少,她都覺得疲累不堪,真是不敢想象裴笙此刻正在遭受著什麼樣的折磨。

雲柔原本還想守著規矩,可看到女娘狼吞虎嚥,她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也同她一道吃了起來,看著雲柔大口吃東西的樣子,裴瀅露出滿意的笑容。

吃飽喝足,睏意湧上心頭,裴瀅來到床邊,和衣躺下,再蓋上一床被子。

“王妃不可,您和王爺還沒有喝合衾酒呢?”

“乖,我睡會,一會兒他回來了你叫醒我便是。”

許是太累了,裴瀅的頭剛沾著枕頭便睡著了。

雲柔剛開始還站在床邊,後來坐下,再後來趴下,最後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魏邵的酒量確實不錯,原本兄弟們還有纏酒的,但都被蕭慎擋了回去,即便是他成親,再高興也該有個分寸。

白徵將王爺扶到門口,魏邵示意他不必跟進去,他推開門,雲柔睡得很輕,轉身看到王爺進來,嚇得趕忙起身。

魏邵噓了一聲,來到她身邊,看著床上正在酣睡的裴瀅,他示意雲柔出去,雲柔識趣地離開,關上了房門。

龍鳳紅燭還在燃燒,裴瀅突然聞到身邊有一股很大的酒氣,她慢慢睜開眼,一個激靈坐起來,瞬間清醒。

魏邵此刻正躺在她的身邊,她趕忙看向自己的衣服,完好無損,又拍了拍腦袋,自己只是睡著,又不是喝醉,他就算是有什麼非分之想,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醒了?”一句冷冰冰的話突然從身後傳來。

裴瀅趕忙下床,坐到桌邊,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王爺,妾身太累了,不小心睡了過去,請您恕罪。”

“哦,原來你是不小心睡著的,我剛才看你的樣子,還以為你是故意睡著的。”

裴瀅心裡罵他,顯著你能,就你會看。

“王爺都沒來休息,妾身怎麼敢休息呢?”

“本王現在正在休息,王妃不妨同來。”

“王爺說笑,妾身剛剛睡醒,此刻不困,王爺若是累了,便先休息吧。”

魏邵起身,在她對面坐下,看似關心的問道:“不知王妃的脖子,如何了?”

這一問,瞬間勾起了裴瀅的社死畫面。

“已經好了,多謝王爺掛念。”

她的後槽牙已經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