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櫟陽宮後,裴瀅原本是想和魏邵直接回府,但是她再三思慮,還是決定去一趟東宮。

這一次魏邵執意陪著她,裴瀅也沒有拒絕。

東宮內,魏桓正在書房中研究兵書,聽到宮人來通傳,北平王夫婦前來拜訪,他放下手中的兵書。

“可說是何事?”

“北平王妃思念妹妹,特意前來探望。”

聽到這話,魏桓心中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姊妹二人的關係何時變得這麼好了?”

“請。”

“諾。”

魏邵與裴瀅夫婦二人先來到書房。

“皇兄,您從南面回來了。”

“拜見太子,臣回來了。”

“皇兄您不必多禮,我聽宮人說,父王想給您擺宴接風洗塵,卻被您拒絕了。”

“是,我看父王身體不佳,不忍他勞累,便拒絕了。”

魏桓表面還在笑著,但是心中已經開始胡言亂語。

“還是皇兄體貼。”

其實魏桓也說不清自己對於魏邵這個皇兄是怎樣的感受。

魏邵是皇長子,魏桓是嫡長子,魏邵常年在外領兵作戰,魏桓卻只能在兵書中實現自己的將軍夢。

他對魏邵,有羨慕,但更多的還是嫉妒。

但他依舊要裝作兄弟情深,並不是他喜歡這樣,而是父王還活著,若是父王知道他如此善妒,恐怕會狠狠地教訓他。

說到底,魏桓還是個孩子。

留下兄弟兩人在書房交談,裴瀅在宮人的領路下,來到太子妃的寢殿。

殿內燻著香,濃郁的香氣瞬間撲鼻而來,裴瀅聞不得這麼重的香味,鼻子受了刺激,她用衣袖捂住鼻子。

寢殿內,裴笙臥在床上,一動不動。

“拜見太子妃。”

“姐姐請起,你們都退下吧,本宮有話要和姐姐說。”

這一次宮人並沒有猶豫,聽到裴笙的話,立即退了出去。

到底是懷孕,母憑子貴,地位和話語權都明顯增加了不少。

“姐姐,我就知道你心疼我,肯定會來看我的。”

“我只是跟隨魏邵進宮覆命,順便來看看你。”

“姐姐,我錯了,我近來時常想起我們在府中的時光,那個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刁蠻任性,事實上我確實做錯了很多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是你的親妹妹,你不會和我計較的,對吧?”

“......”

見裴瀅沒有說話,裴笙繼續說道:“姐姐,你原諒我了嗎?”

裴瀅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坐在裴笙的床邊。

“我聽人說,自從你有了這個孩子後,一直待在宮中不出門?”

裴笙點頭回答道:“是的,我害怕外面有人會害我和孩子。”

“你聽我說,寢殿裡不要薰香。”

“可那是皇后派人專程送來的。”

裴瀅的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要管是誰送來的,既然是送給你的,那便是你的東西,用不用或者怎麼用,都隨你的心意。”

見裴笙還有些猶豫,裴瀅說道:“薰香對孩子不好。”

裴笙的眼裡忽然略過一絲緊張,她點頭說道:“好,以後不再薰香。”

裴瀅起身,走到香爐面前,揭開蓋子,用手指掐斷了香。

“你懷孕了,不要總是待在寢殿裡臥床,要多出去走動走動,若是不放心外面,便在東宮內,但千萬記得,身邊一定要有人,多帶幾個宮人,要他們對你寸步不離。”

“好。”

“不要吃太多的東西,你有時候可能會覺得很餓,但還是要控制你的食量,吃的越多,孩子會長得越大,你也會變胖變醜,最重要的是,孩子太大,將來生的時候,受罪的人是你,而且極容易難產。”

“可是不多吃,孩子長不大,活不了怎麼辦?”

“孩子生下來後,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吃,不差在你肚子裡的這幾個月,你的身孕已有四月,孩子早已坐住,只要你正常生活,孩子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好,姐姐說的,我記下了。”

在裴瀅眼中,裴笙也只是一個小孩子,如同魏邵眼中的魏桓一般。

裴笙在宮中受了委屈,處處碰壁,這時她能想到的只有家人,比起宮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在家時,姐妹間的鬥嘴完全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一點,你要小心雍嬙。”

“為什麼?雍嬙姐姐對我很好,今日還派人送了點心給我。”

看著裴笙這個單純的樣子,裴瀅簡直恨鐵不成鋼,但是她膽小,若是自己和她完全說了實話,恐怕她又要日夜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畢竟這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你要記住,這是皇宮,你只有一個姐姐,那便是我。你是太子妃,是太子的正妻,將來是要做皇后的人,那個雍嬙是太子側妃,是妾,你要在她面前擺出你的身份,但不可憑藉身份盛氣凌人,至於她送來的東西,我勸你以後收下,但不要吃不要用,後宮女人害人的招數比比皆是,我是怕你吃虧,誰知道那盤點心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你一定不能馬虎。”

裴笙靜靜的聽著。

“以前,你是裴國公的女兒,是盛林縣主,現在你是太子妃,更是肚中孩子的母親,以後行事,切不可魯莽,凡事都要思慮再三再去做。皇宮,從來都不是你的家。”

“姐姐,我知道了。”

裴瀅看著她乖巧的模樣,突然覺得她很可愛,果真是家裡不聽話的孩子,出門在外自有人教,在這皇宮裡待了整整一年,原本針尖對麥芒的姐妹關係,卻在無形中冰釋前嫌。

裴笙聽了姐姐的話,送她到門外,走的時候,裴瀅還帶走了桌上雍嬙送來的那盤點心。

魏桓看到裴笙從寢殿內出來,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這種政治聯姻,原本就是這樣,若不是班妙逼得緊,以魏桓的性格,絕不會與裴笙圓房,其實這肚中的孩子,根本算不得愛的結晶,他不過是政治聯姻的衍生品。

只是,我們面對現實無法做出改變時,好像也只能選擇接受。

魏桓如此、裴笙如此、雍嬙亦是如此,可這天下,又有多少人不是如此?

魏邵與裴瀅走在宮道上,不遠處,一抹身影正在與他們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