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還是沒有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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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裴晏舟跪在大殿上,並未替自己辯解半分。
甚至在聽見剿匪後讓他思過的旨意,竟還覺得慶幸,慶幸他能安心去追回宋錦茵,去一點點哄好她。
可崇安帝話鋒一轉,在呵斥後又提起了他的婚事。
賜婚聖旨被公公拿在手上並未開啟,饒是裴晏舟沒看,他也已經知曉,裡頭確確實實是寫了許家姑娘的名字。
“你之前一直向朕表明,若不是心愛之人,你寧願不要世子妃,如今朕再問你,這婚事,你接還是不接?”
裴晏舟拒接的話停在了嘴邊。
他之前雖曾說過氣話,不會顧及宋錦茵在後院的生死,但他始終想著娶了世子妃後,要給她留一個能護著自己的身份。
可後來他越來越不放心。
他總覺得,像宋錦茵這麼倔強又不願低頭的性子,什麼身份都護不住她。
唯有他娶一個識大體的世家女,亦或心有家族和子嗣的女子,性子沉穩,才不會盯著妾室出手。
可如今他卻明白,誰都不行。
誰在後院,都有可能會傷害他的宋錦茵,他不能要世子妃。
只是他也明白,崇安帝這一問,並不是真想聽他的心裡話,而是要看他低頭。
帝王顏面容不得挑釁,忍他三日,已是極限。
若不是他剿匪在即,身上又有能被利用之處,今日來請他入宮之人,便不會是他曾經的手下,他也早就被壓進了大牢。
可林景修說得沒錯,他要尋回宋錦茵,要護她一世,手中權勢便丟不得,一旦有了衰敗之相,單憑國公府裡的人,都能狠狠咬掉他一層皮。
思及此處,裴晏舟掀袍跪地,只是請罪的聲音不卑不亢,也未提及婚事一個字。
他知曉,不管他低頭與否,這聖旨一定不會順利送到他的手上。
果然,崇安帝在聽到他的請罪後沉思了半晌,而後大手一揮,讓公公帶著聖旨退了下去。
“許將軍府早已得了朕欲賜婚的訊息,但你的賜婚聖旨,朕不會再如此輕易給你,朕要一個沉穩且清醒的臣子,待你思過後,若朕滿意,朕便再將聖旨送至你跟前,絕不會讓你丟了顏面。”
頓了頓,崇安帝又道:“朕說過,你若真想娶許家姑娘,朕不會不允,只是你最好早些站起來,若是讓許將軍等太久,覺得你怠慢了這場婚事,到時朕允了,他也不見得會點頭。”
許是外頭來了求見之人,崇安帝說話時還帶了些笑意。
但僅一個站起來,裴晏舟便心知肚明,皇帝要拿他當利刃刺向旁人,刺好了,他高興了,便一切好說。
裴晏舟沉聲應下。
在帝王眼裡,誰都是棋子,不是用在這處便是那處,誰也逃不開桎梏。
只是他並不在意帝王后頭的那些目的,他亦需要帝王的看重,讓他能放手去做他要做的事。
故而眼前這一切,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各得其所,互相利用罷了。
離開時,裴晏舟瞧見了過來送參湯的皇后娘娘。
他請安離開,並未多留,只是餘光在掃過皇后頭上的金鳳步搖時,突然想起了被丟進庫房的那套頭面。
若是當時他主動提上一句,或是直接將東西送到她屋裡,是不是那個小姑娘,也會露出旁人瞧見首飾時的欣喜?
可一切終究尋不到回應。
他而今只盼,重回那座府邸搜查的人,能尋到他的宋錦茵。
......
而在崇安帝提起這場婚事時,許幼宜正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蕩。
接了聖旨的第三日,她只覺心中空空蕩蕩,落不到實處。
明明一切她之前都有猜測,可當賜婚二字真的落在她耳邊,她卻莫名慌了神,哪怕訊息被壓了下去,她也只覺不習慣。
總會時不時地想起以前,四人相處過的日子。
“姑娘,前頭有好多侍衛在搜查,瞧著頗為嚇人,咱們還是別行這處了,換一條街吧。”
“嗯。”
許幼宜掀眸掃過遠處。
她不懼那些侍衛,她只是此刻腦子很亂,不喜人多。
可這一掃,卻讓她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是裴晏舟身側的倉凜。
而在他身後,站著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帶著銀色面具,一身墨綠色袍子,站至一間頗為貴氣的首飾鋪前。
倉凜手中緊握長劍,同人說話間,沾染了幾分裴晏舟身上的冷厲。
可許幼宜的眼,卻鬼使神差地落到了那個帶著面具的男子身上。
“姑娘?那頭侍衛頗多,姑娘還是莫要過去,小心傷著了。”
“無妨,有倉凜在,應當是裴家世子的人。”
許幼宜披著紅色頭蓬,底部繡出的金枝花葉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擺動,張揚奪目。
只是她才剛走幾步,便聽見了一個熟悉,卻又一直被她恨著的名字。
“在下確實同錦茵姑娘相識,但在下做著買賣,要說相識之人,怕是這整條街都裝不下,要是單憑這一點便覺得在下藏了錦茵姑娘,幾次三番帶兵來這處搜尋,怕是有些說不過去。”
“且錦茵姑娘身子不好,我若真想藏她,又能將她藏向何處?”
許幼宜的步子微頓。
她沒有再將心思放在那個面具男子身上,而是在他們的話裡失了神。
那人說,宋錦茵身子不好,且已經在這等寒涼天裡逃離了國公府。
許幼宜袖中的手有些僵硬,想起了上次喚她去城西買栗子時,瞧見的那雙空洞的眼。
許久,她才開口:“去讓人打探打探,世子手下的人在查什麼,再去國公府看看,宋錦茵......還在不在。”
“是,姑娘。”
丫鬟面露擔憂,但不敢多言。
只是她步子剛行了沒幾步,那聲音卻又再次從後頭響起,喚住了她。
“罷了,不必去了。”
許幼宜垂眸,溢位嗤笑,“她本就不該好好的活在那個院子,走了就走了,也省得我往後瞧見......”
也省得往後瞧見,總是讓她在恨和自責裡反覆拉扯。
轉身前,許幼宜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兩人,而這一抬眸,正好與望過來的面具男子對了個正著。
只是雖有心緒波動,她還是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曾經她也曾因著相似的路人偶有停留,可只有那初一眼的相似,再往後,她怎麼也找不到故人的影子。
時日一久,她便極少再因著相似二字而停下步子。
她明白,都是虛影罷了。
而在她離開後,周延安一直都未收回視線,哪怕長街盡頭再無身影,他袖中緊握的手也都未曾鬆開。
無人知曉他的隱忍,在瞧見她的那一刻。
他只想上去再喚一聲她的名字,但最終還是拼命壓住了衝動。
許幼宜該有她明媚的人生。
而他如今這副模樣,怎麼都不應該再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有那句從未說出口的心意,大抵是永遠都不需要讓她知曉了。
周延安回過神,繼續看回面前的人。
只是倉凜卻在這一刻起了疑。
他停下了這處的搜查,同前兩次一樣,一臉冷靜地將手底下的人喚了回來,而後告辭離開。
他想他應當沒有瞧錯,適才那個讓面前這位東家氣息紊亂了一瞬的女子,是許家姑娘。
可他二人,怎會是舊識?
......
裴晏舟從皇宮出來後便直奔向那座宅院。
甚至在臨近府門時,動作慢了下來,身子微微僵硬,有些不敢推門而入。
其實早在這一路都沒收到任何訊息後,他心裡隱隱就有了猜測,可他始終不願相信。
直到他瞧見了忐忑的玄一,和嬤嬤皺眉嘆氣的臉。
還是沒有宋錦茵。
整個宅院並沒有他腦中那人的身影,甚至都沒有搜出一絲她的痕跡。
裴晏舟停在那間燒燬的屋子前,再也沒能忍住心緒,喉中腥甜湧出,鮮血灑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