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在外頭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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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氏剛朝著上頭的人磕了個頭,外頭門簾便被打起,二老爺垮著臉,大步踏進了屋子。
“兒子來晚了,母親息怒!”
冷風隨之被帶了進來,吹散了幾分屋中的燥熱。
這番下來,裴慕笙一個小輩,到底是沒法子再在這屋裡待下去。
她一臉不平地行了個禮,絲毫沒掩飾她的不滿。
“慕笙見過二伯。”
“嗯,你放心,雖你母親今日不在府中,但這件事,二伯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裴慕笙忍著氣應下。
這交代會是什麼樣,誰都不好說,但總歸不可能會到適才老夫人說的那個程度。
“慕笙明白,那慕笙便等著二伯的信。”
來人又看了一眼裴慕笙,帶著一些官場上的威嚴。
只是視線收回時,順勢也瞧見了旁邊低頭不語的宋錦茵。
再望向跪地啜泣的齊氏後,二老爺那雙眼裡明顯帶著陰鬱和不虞。
他那大侄子前些日子才在他大哥的院子裡動了手,沒留絲毫情面,如今不過半月,前腳他那任性的女兒,後腳齊氏,竟又挑了這丫頭的事。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既如此你便先回院子,二伯同你祖母還有要事商討,你們這些小輩不必陪著。”
知曉此刻強求不得,裴慕笙也只得應下這話。
不管如何,適才齊氏跪地求饒時的落魄大快人心,只是比起二房曾對她們三房的欺壓,這點東西,還是遠遠不夠。
提起步子,裴慕笙下意識看了一眼旁側的宋錦茵。
只見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一雙眼睛明亮溫柔,看過來時像是自帶安撫,讓裴慕笙一下就消了躁動,心裡又穩當了起來。
她看出了她眼中的意思,此刻就算二老爺出面,齊氏也不會落一個輕鬆的局面。
幾人退出了屋子。
離開時,宋錦茵抬眸看了一眼柳氏,神色複雜。
她自然知道柳氏說的那話,是為了提醒老夫人,齊氏伸出的手不僅長,還穩。
既是能將三房如此重要的採買婆子拉成她的人,這府裡頭的奴僕,還不知被她收買了多少。
只是宋錦茵並沒有深究她心思的念頭。
她知道柳氏不會是為了她開口,她不過是有些好奇。
好奇這麼多年如此安分,一心只記掛著國公爺和老夫人的人,竟然也會有旁的算計。
這般說來,從前她受盡苦楚時,若是柳氏心疼,說不定也能替她想些法子出來避一避。
可柳氏隻字未提,甚至連她的傷勢,也沒有多瞧一眼的意思。
思及此處,踏進院子的宋錦茵忍不住輕聲笑了笑。
這府裡從來就沒有省油的燈,她曾經良善的母親,也不是。
“若是二伯慢上一步,此刻我那二伯母,怕是要回院哭天喊地地收拾東西了。”
宋錦茵回過神,因著斷掉的綵線,袖中的手只得一直握著那枚玉佩。
“奴婢覺得,應當也不至於。”
“祖母總不能又只下一些禁足罰跪的令吧!罰跪對旁人確實稱得上責罰,但齊氏手裡頭不知收買了多少人,守著她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都不知道她到底跪沒跪。”
“奴婢只是猜測,二老爺這個當口不太可能會讓後院在明面上出事,就算有事也只能關上門來說,想必老夫人適才是打算把二夫人送去莊子上吃吃苦頭。”
“若是去的莊子偏,這苦頭也足夠她喝一壺的,只是二伯來得太快,還不知會如何......”
宋錦茵陪在裴慕笙身側,聽著她的抱怨。
院外有幾個等著進來請安的大房姨娘。
她們不同於其他妾室,有從老夫人院裡出去的,也有老實在府裡待了十幾年的老人,平日裡過來的不多,但每月裡總會來上那麼兩次。
宋錦茵聽著那幾人同三姑娘行禮,目光落到了最後頭,本不應該出現的方姨娘身上。
方姨娘臉上帶著面紗,額上露出的膚色透著不正常的黃,眼尾帶著一些淺淡的紫紅血絲,不像是哭紅了眼,只像是睏倦已久造成的眼窩深陷。
宋錦茵秀眉蹙了蹙,又極快地鬆開,目光落向前頭。
那薄紗下隱約能瞧見的整張臉,並未有她想象中的傷疤痕跡,粗一望去雖有些怪異,但也不至於到被毀容貌的地步。
相比之下,方姨娘臉上的愁容才更讓人心驚,像是整日裡無眠,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
難怪瞧見她,已經顧不上在暗地裡打量。
回院的路上,裴慕笙突然來了勁,似想起什麼,打斷了宋錦茵的沉思,拉著她停下步子。
“今兒個反正無事,我帶你出府轉轉?前頭一時半會兒怕是消停不了,我們去瞧瞧別家的首飾鋪!”
“奴婢怕是去不得呢,若是身上沒有差事,奴婢出府,要往前頭遞牌子才行。”
“怎麼沒有差事?”
裴慕笙眉梢一挑,下巴抬了抬,“我院裡出了那等吃裡扒外的狗奴才,誤了我這麼多事,我帶著你去外頭補些東西,還不算差事?”
宋錦茵稍一思忖,眼中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嚮往。
好些日子沒出府了,這樣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
東街一向比其餘地方要熱鬧,且這熱鬧還都是因著一些達官貴人的身影。
宋錦茵同裴慕笙一起換成了男子裝扮,雖依舊還帶著紅唇齒白的女子樣貌,但路人也大都見怪不怪,只當是哪家姑娘偷溜出來玩鬧,並不會有人刻意拆穿。
“金絲樓樓下的這點東西吧,其實說起來並不能入我的眼,只是他賣得貴,我總得尋些貴的道理出來,不過我琢磨著,他們這應當還有鎮店之寶沒有拿出來,不知何時才能瞧上一瞧。”
“三......公子,您說人鋪子時,聲音還是小一些的好。”
宋錦茵無奈,看了看不遠處管事微變的臉色。
果然,那管事過來打量了兩眼,有些不樂意,“兩位公子,我們金絲樓的東西可不是外頭的普通貨,確實不是什麼人都能買得起,公子要是覺得貴,實在不必在這裝模作樣,大可去旁的鋪子瞧瞧。”
裴慕笙被這管事的話說的一愣。
她鋪子裡的掌櫃管事可不敢這樣對客人說話,想來這金絲樓如今是入了貴人的眼,瞧她穿的普通,便不願同她多言。
見裴慕笙眉頭一皺,宋錦茵趕忙扯了扯她的衣袖,上前半步。
“開門做生意,管事這話怕是有些不妥了。”
“你們若是能在金絲樓裡做上幾單生意,我親自請著掌櫃來接待,若是不能,還請二位小心著些,樓裡的東西都金貴得很。”
管事又看了幾眼兩人的穿著,不耐地撇了撇嘴,心思全放在了二樓的兩位貴人身上。
宋錦茵也被他這副小人模樣給氣笑了,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二樓有雅間被開啟。
管事忙轉身,賠著笑踩上木梯,沒再理會她們這處。
宋錦茵也順勢抬眸望去,隨即卻是微微一愣。
裡頭的人踏出雅間,一身暗色錦服,清冷沾染眉間,是自上次後,幾日未曾見到過的裴晏舟。
他走出一步行至木欄一側,微微側身,像是在等著裡頭的人。
不多久,裡頭傳來些許動靜,許家姑娘斗篷未披,紅色裙襬打出一角,依舊是張揚豔麗。
宋錦茵指尖發緊,似是突然在外瞧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在她想移開視線前,裴晏舟的目光,就這麼落了下來,停到了她的身上。
宋錦茵仰著頭,看著少女行至他身側,與他並肩,也看到了在他收回視線前,深邃黑眸裡的冷淡。
這是在外頭。
外頭遇見的裴晏舟,不會,也不該同她有什麼交集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