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昀驚詫過後,目光漸漸陰毒起來,冷眼看著謝婉瑜,轉瞬,她似乎才想到自己如今的落魄模樣,急忙轉過抬頭,想裝作沒看到。

都說人靠衣裝,謝婉瑜今日算是見識了。

被扒了華服卸掉珠釵的靈昀如今看起來都不如府裡的丫鬟。

謝婉瑜沒那麼菩薩心腸,不可能看到靈昀落魄了就會覺得她可憐,從而不計較之前她的所作所為,但她也不是惡毒之人,“洙芳,你去給她一錠銀子,讓她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是,夫人……”洙芳不願意,靈昀的所作所為她也是有所耳聞的,因為當時她也是在宮裡的。

“你且去送,不過以她的性子,估計也不會要。”謝婉瑜淡然的說道。

她能做得只有這麼多,如今她剛剛被趕出來,眾人都是觀望的狀態,若再過幾天她依舊遊蕩在大街上,難保不會被山匪流氓盯上,一個女子,無依無靠的,恐怕很難逃脫。

若是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至少還能安全一些。

洙芳雖然不願意,但是看著謝婉瑜面容蒼白的樣子,還是不忍拂了她的意,只能拿了銀子去給靈昀。

靈昀看著那一錠銀子,不由怒從心來,“你在侮辱我!”

“侮辱你就亂棒子打出去了,你別不識好歹,我們夫人菩薩心腸,願意施以援手。”洙芳將銀子往她面前湊了湊。

而靈昀面色通紅,彷彿是遭受到了奇恥大辱,瞪圓了眼睛,“我雖落魄,卻也不是能這樣被人隨意羞辱的!”

她聲音很大,甚至有些尖銳,跟從前的驕傲完全不一樣。

洙芳本來就有怒氣,她可是親眼看到謝婉瑜在她面前吐血的,索性,她把銀子扔在了靈昀腳邊,“你愛要不要,不過,我聽說檸夫人正在院子裡喝燕窩呢,估計是根本不想見你。”說完,她關上了角門。

靈昀看著關上的門,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一個奴才,竟然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定要你們好看。”

她看了看腳邊的銀子,又四周看了看,還是撿了起來。

從小到大她也沒過過這樣的日子,如今她早已飢腸轆轆,衣服也格外淡薄,那與生俱來的驕傲早就被她拋之腦後,她打算著一定要吃點好的才行。

正走出巷子,身邊就停下了一架馬車。

“靈昀郡主!”

靈昀回過頭,在看清來人之後,臉上恢復了色彩。

綺然院。

謝婉瑜臥在榻上,聽著洙芳說道,“奴婢偷偷在門縫裡看了,她果然是撿了那銀子。”

“我說她不會要,是怕你不給她,一介女子若真的流落街頭,恐怕貞潔不保,她固然可惡,但我給她一個機會。”謝婉瑜冷聲說道,

前世她被人所救,這一世她自己保全了自己,就當是做一件善事吧。

洙芳蹙眉,“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領情,夫人,您這是何必。”

就在這時,門口的小丫鬟來通報,說是蕭錦旻來了。

謝婉瑜朝著洙芳點點頭。

隨後,房門開啟,洙芳露出了一抹笑容,“二少爺來啦。”

“嗯。”蕭錦旻隨口應了一聲,揹著手走了進來。

雖然被相認沒多久,他儼然已經習慣了自己做少爺的日子,可以說是得心應手。

謝婉瑜支撐著胳膊,“你不在北院好好休息,怎麼還來這邊了?”

“兒子聽聞母親中毒,很是擔憂,所以特來瞧瞧。”他雖然表現出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但是眼底的憎惡卻是擦也擦不掉的。

謝婉瑜帶著未及眼底的笑意,“你倒是孝順。”

“孝順母親是孩兒應該做的。”蕭錦旻朗聲說道。

只是謝婉瑜並不買賬,前世他就是這般,讓她覺得自己的養子是個不錯的,細心教養多年,卻養出一個白眼狼。

若前世她細心一些,不難看出他眼底的憎惡。

這時,敲門聲響起,熬藥的丫頭把藥碗端了進來,濃郁的藥味夾雜著冷氣一併衝進了屋裡,謝婉瑜一陣咳嗽。

洙芳瞪了那丫頭一眼,讓她快些出去。

蕭錦旻看著謝婉瑜咳得撕心裂肺,就想後退一步,可是見洙芳還在,只能強忍著上前,“母親沒事吧?”他輕輕拍了兩下謝婉瑜的後背。

“夫人。”洙芳走過去,“二少爺歇著吧,這裡有奴婢呢。”

她給謝婉瑜拍了拍背,又倒了一杯水。

喝下水之後,謝婉瑜才止住了咳,啞著嗓子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身子大不如從前,你還是少些過來,免得過上了病氣。”

聽謝婉瑜這麼說,蕭錦旻眼睛一亮,到底是七歲的孩子,很難掩飾心裡的想法。

他很清楚,一旦謝婉瑜喪命,他們一家三口就能真的團聚了。

雖然心裡欣喜,他卻還是說道,“母親一定要養好身子,兒子還要好好孝順母親。”

簡單的應付了幾句,蕭錦旻才離開。

謝婉瑜這才坐了起來,看著那晚還溫熱的湯藥,“我身體已經好很多了,倒了吧。”

當初她用藥激發出體內的毒,如今藥效過了,她也就恢復一些了,只是身上的奇毒很難顯現,因而身體暫時還沒什麼影響。

“夫人,您多少還是喝一些吧,奴婢看您臉色並不好。”洙芳擔憂的說道。

“不喝了,我歇一會兒,估摸著蕭明煊一會兒也會過來。”謝婉瑜說道。

蕭明煊作為嫡長子,這樣的面子功夫他怎麼也要做一些的。

然而謝婉瑜想錯了,蕭明煊被教育得極為自傲,他一早就覺得謝婉瑜搶了自己母親的位置,如今見謝婉瑜又收養了一子,更覺得她是要把自己嫡長子的位置也也一併搶了去。

所以對謝婉瑜極為怨恨,以至於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謝婉瑜當然不知道這些,見天色暗下來了,蕭明煊依舊沒有要來的意思,心下也就明白了幾分。

何嬤嬤見謝婉瑜神情落寞,便安撫,“煊哥兒如今學業忙,已是自顧不暇,並非是不來看您。”

謝婉瑜冷笑,“我是他親姨母,他走幾步就是我的院子,竟都不願來瞧瞧。”

相對於蕭錦旻,謝婉瑜對蕭明煊付出得更多,畢竟這是她長姐的骨肉,她是顧念著親情的,只可惜她的真心相待換來的只是無盡的怨恨。

“罷了,鋪床吧,我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