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吃燒烤的氛圍。

朱載坖就很會搞氛圍,弄得他的兄弟姐妹們,一個個的都樂不思蜀,只要一有時間就往他這裡跑。

而且經常有好玩的。

搖椅就是其中之一。

朱載壡懶洋洋地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二弟就是會玩,我看這個搖椅不錯,要不讓匠人,給我孃親也做一個?”

見到康妃有,而自己的母親沒有,小傢伙就攀比上了。

“做一個可以,給銀子就成。”

如今的朱載坖沒有一開始幾千兩銀子剛到手時的闊綽了。

再沒有進項,他的小灶怕是都生不起火來。

以前吃的,穿的,都不用花錢,還不覺得有什麼,開始花錢的時候才知道,即便父親是皇帝,依舊難搞。

“哎!我也沒銀子,難辦啊!”

彷彿問了這一句,就是把孝心盡到了。

“多少銀子一把這樣的搖椅?”

朱載圳起身問道。

作為皇子,應該見過世面,奈何宮中還真就沒有這種搖椅。

“不多,五兩銀子。”

朱載坖獅子大張口。

昨天不甘心自己的香皂研究還沒成功,又撥付了三百兩銀子,用於試錯。

外面的養豬場,暫時還沒法盈利。

只能想辦法,在自己兄弟們身上賺一點補貼了。

很可惜,都太小,那懂銀子的好處,心裡根本就沒這概念,最多就是知道可以換多少冰糖葫蘆。

“你有?”

朱載坖希冀地問道。

“沒有。”

朱載圳雙手一攤,表示我就問問。

朱載坖實在是和他們這些兄弟們,說話說不到一起去。

“從今日起,你們的伙食得記賬,每天十兩銀子,等有銀子了,立刻還我,作為好兄弟,本殿下就不給你們算利息了。”

沒辦法之下,就只能弄出掛賬的方法。

白吃白喝,可沒有那麼大的財力支撐,只希望自家兄弟們能夠聰明一點,知道回家向大人要錢。

很快,院子裡就冒起了煙霧,孟衝的手藝很不錯。

羊肉串烤的鬆軟適宜。

“二弟怎麼不多弄一點牛奶,這點夠誰喝?”

沒啥飲料的時代,牛奶配上燒烤,滋味是真的不錯。

朱載壡喝完自己的,還眼巴巴的看著朱載坖的杯子,不滿的問道。

“怪我了?”

朱載坖手上不停,一邊吃一邊道:“牛奶不夠,你要問父皇,要問朝中的大臣們啊,草原那麼大,這麼多年,一點都沒有打下來,哪有那麼多的奶牛擠奶喝?”

“哼!也就我沒有長大,若是長大了,做了皇帝,絕對換一群能打的,那草原上的奶牛全部搶回來。”

狠狠的,朱載圳使勁地咬著烤串。

彷彿用的力氣越大,自己吃得越多,就長得越快,能夠實現的願望也就越來越近。

好在朱壽媖,算是他們當中,最文靜的一位。

“你又不是太子,做皇帝輪不到你,到時候還得看我。”

朱載壡吃著羊肉串,含混不清地說道。

“太子了不起啊,我做大將軍行了吧。”

朱載圳毫不示弱地回道。

此時在朱載圳和朱載壡還不是很明白,太子的身份意味著什麼,即便是他們各自的母親給他們解釋過。

“吃東西都閉不上嘴,先生們教你們食不言寢不語,難道都忘了?”

一不留神,自己把盤子裡的肉串,就被別人給搶走了,忍了又忍,朱壽媖還是沒有忍住,眉頭一挑呵斥道。

正吵吵鬧鬧之時。

就又要一名小太監跑了進來。

“裕王殿下,外面錦衣衛都指揮同知陸柄求見。”

“讓他進來。”

自從太子和諸位皇子們,各自分開居住之後,陸柄還是第一次來到朱載坖的院子。

“錦衣衛都指揮同知陸柄拜見太子,裕王殿下,景王殿下。”

陸柄進來就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肯定是父皇讓你來的,說吧,有啥事?”

朱載坖放下手中的羊肉串,轉頭看向陸柄問道。

“今日要去查抄顧可學的府邸,皇上要太子和兩位皇子前去監督一二。”

陸柄很快就說了來意。

朱載坖眼睛一亮,正愁缺銀子,送銀子的人就來了。

“都別吃了,趕快洗手,咱們來大活了。”

“什麼來大活?”

“就是要有銀子進賬了。”

幾個小傢伙一聽,兩眼就泛光,最近一直聽朱載坖說銀子,這不就要有了?

“那還不快點,等什麼?”

**

顧可學的府邸很大。

進士出身,歷任浙江參議。言官彈劾他在六部時盜用官帑,罷官,居家二十餘年。

膽子也很大。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嘉靖皇帝好長生,而同年生嚴嵩執掌大權,於是重金賄賂嚴嵩,自言能煉童男、童女的尿為秋石,服用可以延年益壽。

嚴嵩嚮明世宗推薦顧可學,嘉靖派遣使者到他的家中,賞賜他金幣。

顧可學前往京城謝恩,於是任右通政。

經歷很是複雜。

不過人家做官不行,搞銀子真的很有一手。

請託公事,諸司有人不從,即暗中用官吏的過錯威脅。

把手中小小的一點權力,發揮到了極致,偏偏此人還很有眼力勁,不好惹的人,一概交好。

好惹的,那就不遺餘力的往底下踩。

所以在朱載坖他們查抄之後,見到的寶物,金銀,堆了滿院子都是。

“都統計清楚了沒有?”

眼見著,金銀財寶都裝箱了,都沒有人給他說一下,到底一共有多少財物,朱載坖不免心中不快。

他是來賺銀子的,不是來看一眼就走的。

目光瞥向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心中無語,每人兩串冰糖葫蘆就打發了,實在廉價的可以。

大理寺少卿魏有本一怔。

目光投向了一旁,仰著頭數著屋簷的陸柄。

“看他幹嘛?本殿下問你話呢?”

“回殿下,一共查抄財物,摺合十一萬兩銀子。”

朱載坖目光一凝,看向了院子裡裝著金銀的箱子恨聲道:“狗東西顧可學,才做了幾天的右通政,就收斂了這麼多銀兩,看來得稟告父皇,官員的俸祿還是太高了,應該讓這些人,每個月都掏銀子給朝廷才能夠做官。”

自掏銀子,給人幹活?

這一代的皇子們,腦袋都是怎麼長的?

魏有本目瞪口呆。

賣官粥爵也不是這樣乾的呀。

刑部右侍郎蘇祐遠遠的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不自覺的躲遠了一點。

突然一個手下,緊張的翻開了賬簿紀錄,朗聲說道:“剛剛大人看錯,應該是一百就九十五萬兩銀子。”

朱載坖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就說嘛,一院子的財物,就值這麼點錢,騙誰呢?

“你叫什麼名字?”

“回殿下,在下劉敬堂,添為大理寺司務。”

劉敬堂連忙恭敬回禮。

“嗯!剛剛的財物,你可算清楚了?”

朱載坖再次問道:“若是有所疏漏,可是要被剝皮填草的。”

“絕對一文不差。”

劉敬堂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想要做官,想要往上爬。

就得自己找機會。

剛剛他跳出來,就是為了向皇上展示自己的才能,畢竟皇子知道了,也就是陛下知道了。

只要入了皇上的耳中,自己升職的機會也就更大。

誰知,他想到了開始,沒有想到結局。

旁邊的大理寺少卿魏有本正冷冷地看著他,讓他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出風頭了。

“本殿下,怎麼看只有十萬兩左右的財物啊?”

朱載坖自然也看到了魏有本的目光。

十分好奇,這位叫劉敬堂的人,又該如何回答。

“肯定是在下記錯了賬本,要不殿下都抬回去,自己清點一下?”

劉敬堂也是豁出去了,大著膽子,試探著問了一句。

“哈哈哈!!!”

朱載坖突然放聲大笑。

“好,是個人才,就按你說的辦,不知府中的女眷和男丁,是如何處理的?”

朱載坖不去看其他人的臉色,轉而問起了顧府那些下人的去向。

“按照律法,三族之內砍頭,三族之外流放。”

劉敬堂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砍頭?一個人想要成年,需要最少十三年,一刀子下去,什麼都沒有了,這不是虧本了嗎?”

朱載坖想起自己的豬場還需要大量的人手。

能夠有一批不花錢的勞力,怎麼可能溜了。

“暫時先關入大牢,等本殿下稟告父皇,再行處置。”

“至於你自己,去陳寅的府上,找陳道義吧,他應該能夠給你安排一個好去處。”

最後,對於這位給他帶來財富的劉敬堂,也沒有用過就扔掉。

“不知,本殿下這麼處置,合不合規矩?”

朱載坖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好處,轉頭問向一聲不吭,黑著臉的魏有本。

“不合大明律。”

魏有本牙縫中蹦出幾個字。

面對皇子,他這麼大的官職,還不用懼怕。

他所顧忌的,也就朱載坖背後的人,派皇子來監察,陛下是什麼心思,陸柄不說他也一無所知。

“我父皇是嘉靖,是皇帝你知不知道?”

人家不怕他,不得已朱載坖只能再次搬出了嘉靖。

“臣知道,可律法就是律法。”

“好!你給本殿下談律法,本殿下很高興,京城有一位叫做嚴世蕃人,官職已經做到了工部右侍郎,位高權重,有人說起此人無惡不作,罪行累累,你去辦吧。”

朱載坖不是無理取鬧。

在來顧府的路上,就差點被此人囂張跋扈地給擋了道。

若不是身邊跟著錦衣衛,會發生何事,朱載坖不用去想就明白。

既然此人說大明律,那麼就給他一個展示大明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