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牧怔住了。

臨南傻眼了。

敬人府的三十名護衛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話資訊量很大啊!

擺明了是撒嬌式的詢問。

若是一般女子說出這樣的話,眾人並不稀奇,只當是懷情少女與自己的小情郎打情罵俏。

可眼前這位是誰?

堂堂南國妖族的公主殿下啊!

她是人、妖兩界出了名的高貴冷漠且驕傲,別說撒嬌了,叫她說話聲音溫柔一點都得挨她的打。

男人在她眼裡就是牲口。

至今還沒聽說有誰能夠入她的法眼。

她連大夏朝的三皇子殿下都敢頂撞,惹她不快時甚至要動手,如此不好惹的絕品冰山美人兒,此刻怎會在剛上任的翰林院小小修撰面前說出這般小女人的話?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間全都落向白甯越,見她雖然刻意冷著臉,滿身風雪覆蓋,生人勿近,但她的雙眸,已經轉換為夢幻般的紫色,這是內心情愫氾濫的表現。

“要死!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啊?在說什麼胡話?”

白甯越此刻渾身滾燙,就連臉頰上的幾道淺色金線都因臉上的紅暈而變得分外明顯。

尤其是被眾人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盯著看,更是讓她有種萬般心事皆被看穿的無措感。

她感覺自己這幾天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在面對許公子的時候。

總是一副智商不夠、情緒不穩、動不動就會害羞、就算被他偷看也只是覺得不好意思而不會生氣的傻女人模樣。

這怎麼可能?

難道就因為對方是太白劍聖的傳人,自己便如此縱容他?

還是因為他是未來的北境之主,終將和南國走上同一立場,所以自己需要迎合他?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所以心境大亂。

連看也不敢看許星牧一眼,只能儘量穩住心緒,不至於被那些臭男人看穿心思。

無人說話,場間一度變得沉寂。

許星牧也是傻笑著不知如何回應。

最終還是臨南這個大直男打破沉默,他捅了捅許星牧的胳膊,“許大人,公主殿下問你話呢!她是幾個意思啊?又賠又送的,本王怎麼完全聽不懂?”

“這個......殿下……其實我也......”

許星牧支支吾吾哼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給臨南急得不行......這倆人之間絕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之前肯定早就認識,而且還很熟悉,甚至可以說是親密!

難道說,他們之間有一腿?

沒錯!有一腿!絕對有一腿!

要是沒這一腿,許大人怎麼敢跟她咬耳朵說話啊?

高冷的南國公主又怎麼會對著許大人撒嬌?

臨南眯起了眼,大有深意的在許星牧和白甯越身上來回掃視了許久。

終於,他露出了一絲古怪的微笑,望向許星牧的眼神中,充滿了更多的敬佩......不愧是你啊許大人,連這麼一塊極寒冰山都能融化,簡直吾輩之楷模!

同時,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伯約的影子......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都被人挖了牆角了,還傻乎乎的跟本王爭儲君呢!真給你做了太子又能如何?連個女人都守不住,你如何能守得住這座江山?

想到這裡,臨南自覺又抓住了伯約的一個軟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本就滿心慌亂的白甯越聽到這笑聲頓覺無比刺耳,冷著眼瞪向臨南,妖瞳一豎,赤紅色的殺意再度驚起,硬生生給臨南逼到沉默。

“許公子,我先過去了,你也快點跟上吧。最好不要離我太遠,越往山谷那邊就越危險。”

白甯越害怕在這裡駐足的越久,小女人的心思就被看得越清楚,所以她給了臨南最後的警告,便趕緊傳音給許星牧,催促他快些趕到山谷,等待那場“意外”的來臨。

說完她便默然轉身,向北而行。

但速度並不快,偶爾還會停下來看看許星牧有沒有跟上。

臨南原本是想跟著許星牧一起走的,但如今儲君之爭十分激烈,他擔心若是走得太近,過於密切,會引起太子黨派的仇視,自己倒是不怕,但許大人可能會遭受到危險。

所以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讓許星牧先走一步,自己帶著敬人府的三十名守衛吊在後面充當保鏢。

荒涼的小道之間,百丈距離,分三隊而行,白甯越當前開道,許星牧居中小跑,臨南殿後,速度不快,所幸過程還算順利。

有白甯越這樣一位實力強大的四品妖仙在,外加她南國公主的皇族氣場,一路上那些赤木狼根本不敢露頭,只能夾著尾巴遠遠逃離。

倒是便宜了在鬼蜮森林其它方向獵殺的朝廷高手,根本不用他們辛苦去找,赤木狼自會被逼著集中到一起。

只是因為數量過多,不少人反而因此陷入了苦戰。

六部當中有幾位跟著太安城禁軍前輩前來歷練修行的年輕小將苦戰許久,最終熬到體內真勁匱乏,不得不提前退出。

老天師身攜正一道法深入鬼蜮森林救人出來的時候,不知為何突有預警,道心隱有不安。

到了他這個境界,本應萬法自然,心如止水才對,輕易絕不會引起心識波瀾。

若有異動,必有因果。

所以他順勢朝著北方看了一眼,天師之力匯於雙眸,本可上達蒼穹,下入幽冥,但不知為何,這一次,他的一品瞳術卻被隔絕在了某處山谷外圍兩百丈。

再往裡,便是一片虛無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座山谷,便是妖族公主白甯越帶頭而去的方向。

回到洞庭湖畔時,老天師心事重重將自己的發現彙報給明龍帝,本欲提議暫時終止冬狩大會,由他和教宗大人聯手奔赴那座山谷查明情況,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將大會進行……慎重行事,以免林間諸官和三位殿下遭受危險。

但明龍帝卻不以為然,他的意思是鬼蜮森林內部本就遙遙無邊,神秘萬分,老天師的一品瞳術看不清林中全貌也是正常,無需驚訝。

而且至今為止,白天的鬼蜮森林還從未發生過什麼恐怖事件,裡面的邪魅鬼怪也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加上此時冬狩大會已進行將半,這個時候退出,不合適,先靜觀其變吧!

教宗聽從聖令,鏡花水月的光景迅速切換到那座山谷,果然,和老天師預想的一樣,水面模糊不清,再也看不清林中景象。

一股詭異的氛圍漸漸籠罩在百官心頭。

老天師和教宗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唯有明龍帝高坐鑾駕,絲毫不慌,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

半個時辰後,白甯越幾人一路暢通無阻,很快離那座幽暗山谷只剩十里之遙。

他們完全不像是來林中歷練,倒更像是來遊山玩水的。

摘星樓派出來的十三名四品術士,以及工、戶、刑三部高手皆已先後找到臨南,本欲追隨左右,護其周全。

卻被心高氣傲的臨南一路嫌棄,扯著嗓子轟走,只能遠遠跟在身後。

越往前走,光線越暗,這裡的立場也開始變得古怪起來。

冥冥中似乎有一雙可怕的眼睛隱藏於黑暗中,正在秘密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目送他們往山谷靠近。

進入鬼蜮森林中的所有人受到這裡的規則限制,本身實力本來就已下降了三成,可到了山谷附近,卻又硬生生被壓制了一成,如今只剩六成左右的戰力,讓大家的安全感都有些不足。

敬人府的護衛們已經開始提醒三皇子臨南小心,最好還是不要再往前走了,鬼蜮森林不比別處,真遇到危險,老天師都來不及救。

臨南也隱隱感到些不妙,他雖然驕傲,但並不傻,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正欲喊上許星牧和白甯越換個方向走,往北所行的小道上,卻忽然傳來陣陣急速的破空聲。

眾人如臨大敵,三十名敬人府的護衛瞬間呈弧形散開,將臨南護住。

遠處觀望的摘星樓術士和三部高手也迅速衝過來,卻被臨南趕到了許星牧身邊,“去保護許大人!”

白甯越此時也停下了腳步,但她絲毫不慌,雙目瞬間轉為極白,冷冷注視著前方空域。

最先出現的,是一頂豪華四輪轎,被四名身穿大夏內宦官袍的大太監扛著當空飛來。

一路跌跌撞撞,無比驚慌,看著隨時都會掉下來。

跟在轎子後面的,是大約二十人左右的隊伍,為首是三名老道,披著龍虎山的道袍,看其滿身散露的強橫道法,應該都是上四品的高手。

只不過三位老道此刻神情都有些狼狽,額角和破碎的道袍上滿是斑駁的血漬。

而且他們氣息起伏不定,道心不穩,裸露的小臂處能看到血色的冷厲傷痕,看著像是被利器切割所致。

不過意外的話,三位老道剛剛應該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而老道身後則是一群東宮的守衛們,個個也都是滿臉的驚慌失措,強橫的武道體魄上也都留下了無數道可怕的傷口。

看這群人的狀態,顯然是逃命至此。

臨南猛然皺起眉,飛速與許星牧、白甯越匯合,望著逐漸逼近的那頂四輪轎,他微微皺眉,冷聲道,“是東宮的人,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