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如鐵,亂了多少花月。

冷月當空,細數這寥寥煙雲,青石階旁,一方孤影對盅徜徉,身後夜色凌波瀲灩,好不妖豔,此時的一影獨盅,似是極不相襯。

自樊孤塵捨棄一身‘鼉黿真氣’相助之後,莫白身上無法解除的食情蠱,暫時得以壓制,回覆本心,往事前塵一時湧上心頭,令他萬分惆悵,而他心中,一直難以釋懷卻又只能望塵嗟嘆的,是於冰心。

之前體內有食情蠱在,子亥交替之時,可以將心中情感化為血淚,而如今,食情蠱雖然得到壓制,連日來,心頭積鬱頗多,感懷傷事,茫然之時,陳湯佳釀,成了他一澆心愁的佳品。

青石階的另一邊,悄然立有一處石亭,亭中倩影靜靜相望,卻是一向心氣極高的賢樓女子,商君愁,自前日樊孤塵告訴她,莫白身上無人能解的食情蠱,得到壓制一事之後,她發覺到莫白的行徑與之前,判若兩人,一向隨和,遇事不爭不辯的他,變得沉默寡言,多愁善感起來。

自亭中望去,月色雖然通朗,與莫白所站倚的地方相距並不遠,看著他的身影卻是若隱若現,明明很近,卻看似很遠。

兩人一前一後,各自站著,莫白並不知道身後有一雙眸子,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因為他站的地方,回頭看向石亭,亦是灰白一片,十分模糊。

商君愁甚是好奇,莫白在恢復有情之心後,心中最牽掛的究竟是誰,亦或者他從無牽掛,但此時看來,後者並不存在,自救回冷寒霜至今已過去兩個日落,昨夜在此,商君愁便已在暗處觀察過一段時間,見他只顧埋頭痛飲,便沒有上前打擾,今日見他仍舊重複昨日,商君愁便有意上前詢問一二。

商君愁深信酒後吐真言,待得莫白喝到酒氣上湧之時,便移步靠近。

“喝酒當有人對飲才能喝出共鳴,莫兄你一人在此獨飲,莫不是有放不下的愁心事麼!”

一聲嬌嗔,驚醒酒入愁腸之人,聽言,莫白當即放下手中酒盅,轉過身來,見到原來是商君愁星夜到此,霎時間,本來頗有些酒氣的莫白,醒了醒眼神。

端望去,或許是酒氣上湧的原因,看著眼前的商君愁,竟是不同往日,夜色下飄忽的倩影,叫人捉摸不定,一襲白衫清白如雪,女兒家特有的曲柔之美此時突現,應有盡有,若不是方才她開口說話在先,莫白定以為是自己日夜所思的於冰心,藉著自己酒醉,入夢而來。

心頭一陣歡喜之後,眨了眨眼瞼,待得視線清晰之後,莫白嘆息一聲,沉言說道:“漫漫長夜,隻影無眠,莫某在此借這酒水,憶些過往,商姑娘星夜來此,莫不也是睡意難求不成麼?”

那日雖然離奇失聲,實則是因為自己催動‘鼉黿真氣’過猛,以致留下結症,待得功力平復消散之後,便又能開口言語了。

見到莫白飄忽的眼神,直視自己,目不轉睛,商君愁立時覺得有些面色發燙,未免尷尬,當即側過身去,應聲答道:“見到莫兄你徹夜獨飲,君愁頗有些好奇,想知道一向不勝酒力的人,忽然之間借酒澆愁,究竟所愁何來罷了!”

商君愁的直言相問,莫白隨即又抬眼看了看,只見商君愁側身之時,夜色下的曲柔之感更加撩人,不知是莫白自己酒醉,還是因為商君愁的曼妙身姿,莫白只覺此時自己渾身血脈賁漲,氣息急促。

若不是莫白尚有定力把持住,只怕要失態人前了,隨即深吸一氣,說道:“人生在世,總會有些記憶深刻的過往,得閒拿來重溫回味,若無愁事,又何談人間百味!”

“莫兄說得有理,只是君愁仍然好奇,不知莫兄所愁何事?”見到莫白有意避而不答,商君愁自是不肯罷休,當即正聲追問說道。

“生離死別,最是揪心!”說罷,倒頭又是一陣豪飲。

“呀呵!想不到一向隨波逐流的莫白,竟也有多愁善感的一幕,真是難得!”商君愁調侃說道。

“商姑娘此言差矣!”聽其所言,莫白又小泯一口,之後說道。

“願聞其詳!”商君愁附言答道。

“唉!多愁只因不善感,食情蠱雖然蠶食感情,卻於體無害,那時的喜怒憂愁不過一日之長,第二天醒來便又會回覆平靜,做個無情的人,便不會因情而傷,雖然與往事形同陌路,但倒也活得豁達自在,無牽無掛!”莫白正言說道。

“想起些什麼?有如此多的感悟,不知君愁是否有幸一聽?”

“哼哼!”被商君愁連聲追問下,莫白冷哼幾聲,並未答話,只是將手中的酒盅,又來了一次空滿迴圈。

非是他有意對其冷淡,而是因為如今的他與商君愁之間,只能說是相識,或許連基本的朋友間的情誼都不曾有,彼此相見相視,卻形如兩個時空裡的過路人,有幸相見無緣相知,而此時他心中所憂愁之事,又是非朋友不能說的,更何況面前站著的,還是個娉婷玉立,身姿曼妙,滿身仙氣的女子,這叫他如何開得了口。

“莫兄為何發冷笑?”方才莫白連發冷笑,商君愁當即神情一肅,正言問道。

“相知相識留不住,形同陌路何須等;奈何有情戲無情,不如醉裡悟乾坤!”說罷,又是仰頭猛灌。

“莫兄!這陳湯玉漿可還有些?君愁此時頗有些感悟,也想借些來漲漲心緒如何!”看出莫白始終不願對其暢所欲言,商君愁索性與他相邀同飲,意圖藉此令其敞開心扉,說出心中愁緒。

不知不覺之中,商君愁對莫白轉換了稱呼,而事實往往如此,稱呼的轉變,意味著看法的轉變,再者商君愁從旁觀看莫白,是得了冷寒霜的授意而來。

前日阡陌林前莫白一展身手,冷寒霜親眼見其一個連環推掌,便將和合二魔震傷,此時此刻莫白的功力已經是前無古人的造詣,加上樊孤塵傳給他的‘鼉黿真氣’已將食情蠱壓制住,擔心他性情有變,不好約束控制,所以特命商君愁前來檢視。

聽見商君愁有意同飲,而自己此刻正愁獨飲難歡,隨即答道:“在下正愁獨飲不暢,難度姑娘有此雅興,請!”

說罷,順手自身後拎起一盅佳釀瓊漿,遞與商君愁,之後示意相敬同飲。

商君愁不愧為賢樓女子,不僅涵養深厚,中原女子的纖柔矜持,更是同時兼備,此時與莫白舉盅共飲,更有些豪情野性,毫不拘泥於形勢,與江湖俠客一般無二。

幾巡過後,只見商君愁一吐喉間酒氣,敞言說道:“這世間,酒這東西喝時辛辣之極,叫人難以下嚥,卻還是有如此多的人,對它執迷不悟,說來真是奇怪!”

“是啊!人本來就奇怪,明知已是不可能,卻還是始終無法釋懷,偏偏折磨自己!”莫白答非所問地附言答道。

對於阡陌林前,莫白與楚瑩瑩相望不能互訴衷腸一事,商君愁從冷寒霜處聽得一些,所以對於莫白此時的感概,商君愁倒是也能意會到一些內情。

隨即問道:“殊不知,酒入愁腸愁更愁,莫白心中既有愁悶,何不一吐為快!”

聽言,莫白又端眼看了商君愁一眼,此時酒意更濃,眼神已然開始有些迷茫,之後嘆息一聲,說道:“不知商姑娘你,自幼生在賢樓,可曾遇到過不順心的事情?”

“賢樓只為處理化解一些武林宿怨糾紛,事非己身,又何來順與不順之說!”商君愁應言答道。

“商姑娘當真是幸運,卻不免也有一失,五味俱全方為人生!”莫白放下手中酒罈,起身踱步,垂首含面地說道。

“莫兄,愁!是什麼滋味?”是時,商君愁反言問道。

稍時,只見莫白沉吟許久,默不作聲,之後又言答道:“姑娘既然不識愁滋味,莫某也不知如何喻示,只能告訴姑娘,何時你飲酒之時,感覺不到辛辣之味,反倒覺得恨不能飲盡天下之酒時,便是那般滋味了!”

“呵呵!這酒如此辛辣,又怎會有喝時感覺不到辛辣之味呢!”商君愁微嗔一笑,說道。

須臾,見到莫白不曾回答自己,商君愁又言道:“莫兄此時喝酒又是作何體會?”

是時,莫白感覺心頭所想念的事情,其實並無不可對人言,而此時眼前這女子既然不識愁滋味,自己又不紡對其傾訴一二,不曾憂愁,定然體會不到其中甘辛,想來也不會因此觸景感懷。

當即說道:“此事皆因食情蠱而起,因為它的緣故,我這個無情之人從未悲傷過,卻無意中傷了他人,甚至有人因此與我陰陽相隔!”

聽言,商君愁立時沉寂寡言,知道自己提起了莫白的傷心事,有些過意不去,但她自幼在賢樓長大,只有歡笑愉快,無憂無慮,此時見到莫白為了前塵往事,如此感概傷痛,不免心生憐憫。

然想起日前樊孤塵對自己所言,解除食情蠱的最後一關之事時,不禁又開始羞紅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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