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鼻子發酸,眼淚卻仍舊流不出來。

以為再無法觸碰的人,這個時候,還好生生活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讓她的心情百折千繞。

但又讓她燃起希望,信心滿滿!

她一定要救回他!

她顫巍地點開回復。

回覆裡的每個字,剋制著極大的忍耐:

【你是什麼人?蜜蜜嗎?】

她眼淚差點兒湧出來。

顫抖著手指,明明簡單的三個字,卻打錯了很多遍,花了好幾分鐘才打好:

【嗯,是我。】

沉靜片刻,霍慎修的回覆再次來了:

【你要是騙子,我讓你全家死光!】

她含著淚,噗呲一聲笑出來,當然也知道他不可能那麼容易就相信:

【真的是我,二叔。】

那邊,很久沒有回覆。

她等到幾乎心跳快加速了,電話鈴才猛烈響起來。

她也不意外,忍住激烈的心跳,緩緩接起來。

電話那邊,一片沉靜。

只聽得見男人粗重震驚的呼吸。

儼然就是他的呼吸聲。

她再次想哭。

她又聽到了他活生生的呼吸聲。

他這時還活著!

還有旺盛的生命力!

她忍淚,主動開口:“喂。”

一聲“喂”,讓霍慎修徹底鬆懈防範,明白了電話這邊的人就是她。

良久沒說話。

再一開口,嗓音竟是濃濃的沙啞與泣聲:

“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你現在在哪裡?有沒事?我來找你好不好?”

蘇蜜聽到他活生生的聲音,忍住情緒的翻滾:“我沒事,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他開始變得急躁:“你的墜河,是不是和萬滋雅、厲曼瑤有關係?你為什麼躲著我,你現在在哪裡快告訴我!我來找你。對不起,蜜蜜。”

蘇蜜紅著眼圈:“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怪你,你做的一切,我已經完全知道是什麼原因了。你和我離婚,我也懂是為了保護我。總之,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任何事。我現在需要你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拜託你,馬上去做手術。如果你心裡有我,拜託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為什麼你知道我生病?你到底在哪裡?你先告訴我你在哪裡……”他現在一心就是想看見她,想知道她在哪裡。其他的都顧不上。

蘇蜜冷靜道:“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掛電話,再不跟你聯絡了。就算你找到我,我也能再次跑!”

這一招兒果然有效。

他立刻就安靜下來。

蘇蜜這才緩和了聲音:“我知道,我失蹤後你吐血了,在醫院檢查出了腦瘤。但你暫時放棄了做手術,是不是?”

這件事顯然很保密,他驚訝她居然知道得這麼清楚,半天不吭聲。

蘇蜜一字一句:“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讓你儘快去排期做手術,越快越好。病是耽擱不得的。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放下手頭一切,先去把手術做了,再大的事,以後慢慢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好不好?”

霍慎修繼續沉默。

很久後才說:“蜜蜜,我不管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但你先讓我看見你,好不好?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她見他還在這兒討價還價,就是聽不進別的話,氣笑,卻也乾脆正好,鏗鏘有力:

“只要你乖乖做了手術,我就來見你。”

霍慎修嗓音都亮堂了:“真的?”

“我保證。”

他卻懷疑:“那為什麼現在就不能見我?你不是不怪我了嗎?”

蘇蜜無法跟他解釋那麼多,只道:“總之只要你做手術,我就來見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

然後,才響起他剋制而隱忍的嗓音:

“我答應你。但蜜蜜,你至少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你墜河是不是厲曼瑤他們做的?你墜河後受傷了沒,既然你不怪我,清楚我在做什麼,為什麼避而不見?”

蘇蜜調整了下呼吸,輕聲說:

“二叔,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總之,我真的不生你的氣了。”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留在M國,跟我離婚,甚至和萬滋雅在一起,是為了保護我,為了幫你母親報仇。”

“關於我墜河的事,我自有主張,害過我的人,也終會有惡報,而你,現在的重點不是關注這個,而是你自己的身體,其他的,求你暫時不要操心。”

“我暫時避而不見,不是怪你。反正,只要你把手術乖乖做了,我一定會去找你。在此之前,求你不要找我,可以嗎?”

考慮了會兒,她沒有把自己這時已懷了小酥寶的事告訴他。

若讓他知道她懷孕了,怕他更加不會放心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千方百計也要翻出自己。

霍慎修卻還在遲疑:

“醫生說了,我這個腦瘤目前不大,吃藥暫時壓著也行。不是非要做手術。”

蘇蜜鼻子一酸。

你知道你就是這個想法,才耽誤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嗎?

她字字堅決:“不行,一定要做。你的腦瘤現在還小,做手術的風險不大,應該儘早干預。你的主治醫生又是全世界最好的腦外科專家之一,手術不會有事。”

他一頓。

不但知道他有腦瘤,還知道尺寸大小,更瞭解他的主治醫生……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清楚自己的情況。

聽她語氣這麼堅決,就算問了,可能還是不會說。

他也就沒有多問了,反正,只要她還好好活著,還能看見她,就行了。

一切他都不在意了。

只是低沉道:“我說的風險,不是怕死。”

蘇蜜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怕手術會造成失憶?”

霍慎修半天講不出話:“……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猜的,腦部手術不是容易造成失憶嗎?”蘇蜜抿抿唇,“沒那麼倒黴。應該不會的。”

霍慎修皺眉:“不,醫生說了,有30%的機會造成失憶或者區域性失憶。”

“就算真的失憶,那也總比丟了命要好吧?忘記的事以後也能想辦法,慢慢想起來。”

他沉默良久,驀然:“可我不想忘記你,一點點機會都不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