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再見月瑤

顏傾城和靈妃一路追著君無邪來到西林。

當她們踏上這片陸地，看到的卻是千瘡百孔的畫面。

這裡根本不像是人類能居住的地方。

到處都是崩塌的山川，斷裂的大地，還有那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大坑。

天地間殘留的修羅之氣，卻證明君無邪來過這裡。

“靈妃，這是他……留下的麼？”

顏傾城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這是在滅世啊！

不止滅絕了西林的人，將這片土地都毀滅了，變得不再適合人類生存發展。

靈妃站在巨大的裂谷前，靜靜看著前方的場景。

她美麗的眼眸中漸漸湧現淚光，輕聲道：“你會覺得公子殘忍麼？”

“不會！”

顏傾城的回答鏗鏘而堅定。

“西林這個種族，骨子裡刻著殘暴與野蠻，滅了也罷，免得將來再危害蒼生。沒有了他們，這個世界會美好許多，至少凡人能享受到和平……”

靈妃這般說道。

“西林滅了，可他的世界卻崩塌了……”顏傾城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月瑤提著裙襬，微笑著奔向君無邪的畫面，她的眼裡漸漸有了淚光。

靈妃哽咽道：“月瑤妹妹來自神界，她是神女，本不會輕易消亡，這個世界極少有力量能傷害到她。她將體內的神靈之源，全部注入了公子的心臟，最終形神俱滅……”

顏傾城心顫了顫。

她不知道君無邪未來會怎樣。

他把月瑤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可現在，月瑤卻在他的眼前死去……

這是不能承受之痛！

或許，至此，以前的那個小男人，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君無邪已經死去，往後的君無邪，會是什麼樣子？

她心裡有些忐忑……

“走吧，我們得儘快找到公子，修羅之力無法長駐，一旦修羅之力沉寂，公子會變得很虛弱。獵魔殿的人，肯定在暗中盯著他！”

她們迅速離開，循著留下的修羅氣息而去。

一連十餘日，尋遍了整個西林，所有君無邪有可能出現的區域，皆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就在她們內心焦急的時候，顏傾城收到了宗門的符文傳訊。

“家主，你是否在西林？聽聞君無邪已回宗王山！”

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卻讓顏傾城和靈妃重重的鬆口氣。

兩個女人，突然緊緊抱著彼此，喜極而泣。

她們整理了情緒，當即原路返回。

……

大周宗王山。

簡樸的小院旁，儲存桃花釀的酒窖裡。

君無邪頹廢地坐在地上，背靠牆壁，懷裡懷著一罈桃花佳釀。

他的頭髮有著一縷一縷白髮，散亂地披在身前與腦後，遮掩了半邊臉。

他的下巴和唇上，長滿了胡茬，雙眼空洞無神。

蘇稽、馬奔、熊大、擎力、空虛、徐盜陵、姬北瀾、蘇小小站在釀酒坊的門前，擔憂而無奈的看著裡面。

“嗚嗚～你們進去勸勸君哥哥好不好？”

蘇小小淚眼朦朧，低聲哭泣。

都城決戰的那夜，她被宗門的人強行帶走了。

回到這裡時，才知道瑤兒姐姐沒了，君哥哥變成了這樣。

“小小，不是我們不去啊，他現在這樣子勸也沒用……”

馬奔等人很無奈，他們不是沒有嘗試過，結果都被暴躁的轟了出來。

而今，他不想見任何人，靠近他都不行。

“可是，可是我們不能不管他呀！”

蘇小小抹著眼淚。

她話音剛落，君無邪抱著酒罈從裡面走出。

散亂的花白頭髮，滿臉的胡茬，眼神空洞……

在那雙眼睛裡面看不到任何色彩，甚至看不到任何的生機。

“君哥哥！”

蘇小小奔跑上前，想要去抱他，手臂卻停在了空中，怯怯的，不敢付諸行動。

君無邪像是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面前的這些人，行屍走肉般的抱著酒罈走進了滿山的桃林。

蘇小小想跟上去，卻被蘇稽拉住了。

“小小，沒用的，他的世界崩塌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蘇稽重重嘆息，道：“他很堅強，或許可以緩過來，但需要他自己走出悲傷，其他任何的言語都是沒用的……”

“姐夫，對不起……”

姬北瀾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緊緊攥著拳頭。

如果不是為了大周，姐夫何至於如此，他是那麼的優秀，天資冠絕古今！

他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能和姐夫與皇姐並肩作戰。

他恨自己的自私……

可是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了……

“我們都不要打攪他，相信他終有一天會振作起來的……”

蘇稽嘆息，這般叮囑。

……

桃林很美，粉色的桃花在風中紛紛揚揚，落在地面，點綴一抹粉紅。

淡淡的清香，猶如這酒中的清醇。

君無邪靠在桃樹上，提起酒罈，猛飲了一口。

感受著酒的醇香，看著滿山的桃林。

他突然又哭又笑。

就這樣，日復一日，他甚至都沒有挪動過。

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前。

看著頹廢至此的他。

葉清雪眼眸微顫：“你還要頹廢到什麼時候？”

君無邪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神空洞。

“君無邪，你給我振作起來！”

葉清雪聲音微略加重了些，伸手去拉他。

“滾開！”

他一下子將葉清雪的手甩開，眼神兇狠地盯著他。

這一剎那。

他那空洞的瞳孔爆發出兇狠冷酷的光芒！

“你……”

葉清雪氣得想打他，舉起的手停在空中，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氣死我了！你這個蠢材，本來想讓你自己走出來，看你這模樣，靠你自己恐怕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她氣得牙癢癢，彈指一縷白光沒入了君無邪手腕戴著的心形手鍊上。

下一刻，她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君無邪雙目恢復了空洞，呆呆的看著手裡的酒罈。

這時，他手上的手鍊卻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叮叮叮……

宛若風鈴聲般的清脆。

手鍊裡面溢位縷縷光霧，漸漸的在他的身前聚成了一個人影。

“無邪哥哥……”

溫柔的聲音充滿了心疼，帶著些許哽咽。

君無邪身體巨震，空洞的眼眸瞬間爆射出璀璨的光亮。

“瑤……瑤兒？”

眼淚唰的從他的眼眶湧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虛影，他渾身發抖，又激動又忐忑。

想要伸手去觸碰，卻怕只是夢幻泡影。

“瑤兒，是你嗎？瑤兒，你去哪裡了？哥哥好想你，好想你……”

他哽咽著，淚流滿面。

“哥哥，你答應瑤兒的，不許傷心，要好好活下去，你讓瑤兒好心疼……”

她伸出手來，慢慢觸碰到君無邪蒼白憔悴的臉龐，

君無邪身體劇烈一震。

他感覺到了，有絲絲冰涼！

這不是虛幻！

“瑤兒，你真的回來了，回來陪著哥哥了嗎？”

他猛地將她抱住，可卻抱了空。

“瑤兒！”

他驚恐的看著她的光影，渾身發抖。

“哥哥不哭，瑤兒現在沒有實體，只存魂光，而且很虛弱，不能經常在你身邊了，但瑤兒會在永恆心鎖中，一直陪著你。”

她笑著流淚，卻笑得很幸福。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形神俱滅，沒想到永恆心鎖，鎖住了她的一縷真魂不滅，讓她還可以看到自己最愛的人……

“真的嗎？瑤兒沒死，你真的沒死！”

君無邪整個徹底驚醒了過來，他的眼裡燃起了從未有過的希望之光，是那麼的璀璨與熾烈！

“對了，瑤兒你等等，哥哥現在就用【聖髓液】為你修復靈魂！”

他手忙腳亂的取出【聖髓液】，就要對月瑤使用。

“沒用的。”月瑤制止了他，溫柔的笑著說道：“看著哥哥有了鬥志，瑤兒好開心。但是【聖髓液】對瑤兒不會有效果的，除非將來哥哥找到【神髓液】，或者其他神級以上修復靈魂的資源。”

“神髓液……神髓液……”

君無邪呢喃著，神髓液最起碼也得在上屆才能擁有！

無論有多麼艱難！只有希望就好！

瑤兒沒死，她保留了真魂！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沒有任何時候，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運，是如此的對未來充滿了期盼！

“瑤兒的魂力很弱，不能陪著哥哥了，哥哥你要振作，千萬不要再自暴自棄，別讓瑤兒心疼好麼？”

她的魂影漸漸的變得虛淡。

“好！哥哥答應你，一定會振作，找到【神髓液】，找到絕世奇珍，給你重塑肉身！”

君無邪鬥志昂揚，話語鏗鏘而堅定。

月瑤會心的笑了。

身體漸漸的化為光雨，沒入了永恆心鎖內。

君無邪坐在桃樹下興奮了好久。

隨即，他臉色鉅變。

將神念沉入永生心鎖，試探的喚了兩聲。

直到得到了月瑤虛弱的回應，他心裡的陰霾才徹底散去，臉上重新有了陽光。

他還真怕是葉清雪使的手段。

現在看來，瑤兒是真的保留了一縷真魂！

“你現在開心了？”

葉清雪悄然出現他面前。

君無邪看著她，道：“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她搖頭說道：“我以為你足夠堅強，結果你卻讓我失望……”

“我的堅強是因為瑤兒，沒有了她，我的堅強再無意義！”

君無邪說道。

“是嗎？”葉清雪眼神有些飄忽，輕聲道：“你的囡囡呢，你就沒想過將來回到神古世界去找她麼？她那麼小，那麼柔弱，如果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囡囡？”

君無邪心中一震。

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穿著破爛衣裳，小鞋子上有洞，凍得渾身發抖，明明餓的不行，卻將包子肉餡給他，自己津津有味吃著包子皮的小可憐。

“我一定會找到囡囡的，所有敢欺負她的人，我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君無邪聲音冷酷，想到小囡囡，止不住鼻尖發酸。

“你怎麼會，突然提到囡囡？”

他回過神來，疑惑不解地看著葉清雪。

“隨口一提罷了。”

葉清雪消失了。

……

“囡囡是誰？”

鎮宇塔內，葉清雪立身在無限虛空裡，喃喃自語。

“我似乎真的缺失了一段記憶……”

她微略失神的看著手裡的青銅面具。

“為什麼，他送給囡囡的面具會在我的手裡？又為什麼，當初見到這個面具的瞬間，我的心裡就有種它對我比生命還有重要的執念，我跟囡囡到底有什麼關係……”

她緩緩閉上美麗的眼眸。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缺失一段記憶。

對於她這個境界的人來說，缺失記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到了這個層次，巔峰時期，一眼便可望穿古今未來。

她當年怎麼可能察覺不到自己的記憶有缺失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黛眉微蹙，臉上露出了些許迷茫與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