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墮紅塵

君無邪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快步進入屋子，來到了婧雅的閨房前。

“婧姨，我回來了。”

他敲了敲門，裡面很快就傳出了帶著驚喜的聲音：“婧姨知道了，早就聽到你在前院與他們說話的聲音了。只是婧姨現在正在修煉的關頭，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見你，你不會生婧姨的氣吧？”

“婧姨，你開門。”

從她的聲音中似乎聽不出什麼異常，但是她說自己在修煉而不出來見他，這本身就是異常。

他太瞭解她了。

離開這麼長時間，回來之後，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就算是在修煉也會第一時間停下來。

“婧姨正在修煉中，現在不能停下，還需要些時日。”

婧雅的聲音中帶著歉意。

君無邪聞言，不再徵求她的同意，一掌便震開了房門，衝了進去。

盤坐在床上的婧雅看到他衝進來，心裡頓時一驚，氣息沒有穩住，在體內逆衝，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搖晃，幾乎坐不穩。

“婧姨！”

君無邪變色，迅速衝上前去，扶著她靠在自己身上，生命精氣源源不斷輸送她的體內，再凝聚了一滴生命血精，注入她的體內，並幫著她煉化，以其生機滋養她的內臟與四肢百骸。

他暗中檢查她的身體狀況，發現她原本修復了些的本源之傷，居然又擴大了。

雖然情況比最早時還是要好一些，但是由於她現在的境界恢復到了聖王境，體內的能量比以前強了很多，導致目前的肉身狀況有些難以承受這種能量。

“怎麼會這樣！”

他臉色難看，以婧姨的性子，她不是那種急躁之人，且本身可是聖皇境界的強者，應該非常瞭解自身狀況，所以絕對不會是因為修復本源，強行拔高境界而導致的這樣的結果。

“無邪，你不要擔心，婧姨沒事的。”

她仰著蒼白的臉看著神色凝重的他，眼裡充滿歉意，心裡很自責，又讓他擔心了。

“到底怎麼回事，告訴我！”

君無邪看著她，此事肯定有蹊蹺。

婧雅輕輕搖頭，嘴角溢位絲絲鮮血。

“婧姨！”君無邪為她拭去嘴角的血漬，道：“你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好嗎？”

婧雅沉默了片刻，虛弱地說道：“是妖族的人，他們發現我了。”

“什麼？”

君無邪面色瞬間就變了。

“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尚未確定，所以並未將此事上報……”

婧雅言道，上個月，有妖族的人悄悄進入青雲洞天，試圖靠近真武峰，被她的神念察覺。

於是，她便將妖族的人引出了青雲洞天，在外面將之擊殺了。

她從那些妖族之人的識海記憶中得知，是當初在青陽城的時候，有妖族的人看到了她。

只是那些人當時並未多想，後來越來越覺得不對，所以想要來查個究竟，一旦確認了身份，便會將此事層層上報給妖族聖地聖子螣一脈。

“青州的妖族怎麼會知道你長什麼樣子？”

“婧姨可是上代聖女，天下妖族怎麼可能不知道上代聖女長什麼樣子？只是他們當時沒有想到我會在這裡，只以為是容貌相似之人。後來覺得不太對，加上秘密接收到了妖族聖地的通緝令，所以才會想到前來確認。”

君無邪聞言神情凝重，道：“那這麼說，還有其他妖族當時也看到了你，對你也產生了懷疑？”

“應該沒有了。”婧雅搖頭，道：“至少在他們的記憶裡，沒有其他妖族之人看到我，此事可暫時告一段落了。”

“都怪我，離開的時間太長，沒有能保護好婧姨……”

君無邪很自責，她本來情況就很不好，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許，結果就因為高強度的戰鬥而遭受反噬。

想來那些妖族之人應該很強，否則她不至於冒著反噬的危險出手，直接讓師尊承淵真人出手就行了。

由此可以想到，師尊殺不了那些妖族之人，她才不得已親自出手的。

“就知道你會自責，所以婧姨才不想告訴你，可你硬是闖進婧姨的閨房……”

她有些無奈，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道：“我聽你的師兄師姐們談論起你在觀星城之事，說你收了試煉之塔。你越是展露鋒芒，處境就會越危險……”

君無邪沉吟了一下，道：“婧姨是不是擔心獵魂殿？”

婧雅輕輕點頭，這正是她擔心的地方。

獵魂殿專獵世間優秀的古血者。

在而今這個拉開序幕的盛世裡，他們或許對初入傳說的人呢不怎麼感興趣，但是對千古傳說肯定會感興趣的。

他在觀星城的表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定會越傳越遠。

青州這邊應該沒有獵魂殿分部，但是肯定會有獵魂殿的情報機構。

一旦獵魂殿得到訊息，距離青州最近的獵魂殿分部，多半會派出獵魂者前來獵殺他。

“獵魂殿又如何，他們奈何不了我的。”君無邪說到這裡，非常嚴肅地看著婧雅，道：“答應我，在你的本源沒有修復大半之前，不許與人戰鬥！哪怕是妖族的人發現了你的身份，你也不許出手，等我回來處理！”

“這怎麼行，若是他們將我的訊息上報給了妖族聖地聖子螣一脈，我們都將面臨永無休止的追殺。婧姨現在境界未恢復，而你的境界又尚低，根本無法應對。”

“婧姨，你這樣的情況與人戰鬥後果很嚴重，到時候可能會導致修復的機會都沒有了，我承受不起那樣的後果！至於聖子螣一脈，若真被他們知道了，我自有應對之法，這個你不用擔心。”

“你如何應對，不說來個聖皇，就是隨便來個霸聖……”

“等到他們的霸聖到來的那日，我未必不能應對。至於聖皇，只要敢來，我就有辦法讓他死！婧姨，還記得冰心閣的閣主嗎？”

他本來不想說此事，但是為了讓她放心，現在不得不拿出來說了。

“你是說沐慈音？”

婧姨眼裡閃過一抹異色，他當然知道沐慈音，冰心閣的閣主名動天下，誰人不知？

她還記得在下界之時，沐慈音下界帶走了整個冰雲樓，在那之前還曾單獨與君無邪在冰湖上會面。

“我是沐慈音的首席親傳大弟子。”

“什……什麼？”

婧雅目瞪口呆，愣愣地看著他，硬是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她感覺有些發懵，沐慈音的首席親傳大弟子？

天下皆知，沐慈音從未收徒。

冰心閣有不少天之驕女，天資驚豔，但是沐慈音卻從未收過任何一個人做弟子。

最重要的是，冰心閣古來至今，只有女性，沒有任何時候有過男性。

男人根本就不能踏入那裡！

但是沐慈音居然收了無邪做親傳，這可真是重磅訊息，令她難以置信。

“婧姨你沒有聽錯，沐慈音是我的師尊。”

君無邪說著將手伸入領口，拉出一個冰晶吊墜。

“這是……慈音冰心墜？”

她將冰晶吊墜拿在手裡，看到了上面刻著的慈音二字，頓時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君無邪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婧姨，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她……居然將慈音冰心墜都給了你！無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可是沐慈音的唯一信物，冰心閣所有人見此墜等同於見閣主！”

這個冰晶吊墜，居然有這麼大意義？

按照婧姨所說，這吊墜相當於閣主的身份信物，這是冰心閣的權柄象徵。

“這慈音冰心墜，據說還是沐慈音在脖子上戴了數十萬年的東西。真是沒有想到，她居然將此物給了你。看來在她的心裡，你的位置已經重要到了不可替代的地步……”

君無邪怔立當場，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吊墜竟然這麼大的來頭，“她當時只說這是冰晶玉墜，讓我隨身攜帶，好好保管。若有需要，只需對著它呼喚她的名字，她便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沒想到，它居然是閣主信物……”

“原來如此……”婧姨突然明白了，“她在下界時將慈音冰心墜贈予你，應該是想在末世洪流中給你一道保命符。因為只有這種被她佩戴了數十萬年的與她氣息相同相連的東西才能做到隔著世界壁壘有所感應，足以證明她對你有多麼的重視。”

婧雅說到這裡突然輕笑，“那麼驕傲的沐慈音，居然會不惜打破冰心閣自開宗便定下的鐵律，收你這樣的男人做弟子。此事若是被天下人知曉，恐怕整個星空都得轟動。而那時的你，將成為無數男人嫉妒與憎恨的物件……”

君無邪無語，道：“婧姨，你才稍微好點，就有心思調侃我了是吧？”

“婧姨可沒有調侃你，你以為婧姨是跟你說笑的麼？”婧雅蒼白的臉上笑容斂去，道：“你是沐慈音弟子之事，還是儘量不要洩露。你知道在我們上界，被譽為星空下最美的女人是誰嗎？”

“難道是慈音師尊？”

君無邪愕然，原來上界之人也這麼無聊，莫非還搞了個什麼星空美女排行榜不成？

“不錯，就是她，星空下第一美人，冰心仙子沐慈音。自三十萬年前她驚鴻一現，便登榜首，後面消失幾十萬年，卻依然無人能將她從榜首擠下，至今已霸榜三十萬年了。所以，你想想這星空下，有多少人將她當做心中的女神。多少人想做她的弟子而不能，突然有你這個親傳，會不成為眾矢之麼？”

“這個……”君無邪摸了摸鼻尖，滿臉無奈的苦笑：“可能還真會很麻煩，我也無奈啊。”

說到這裡，他笑看著婧雅，道：“婧姨，你在星空美人榜排第幾？”

婧雅聞言不由笑吟吟地看著他，儘管臉色蒼白，卻依然有傾國傾城之美，“你覺得婧姨能排第幾呢？”

“我覺得婧姨應該能排第二。”

婧雅聽他這樣說，心裡美滋滋的，任何女人都喜歡聽人誇，尤其是聽到身邊親近之人的誇讚，她亦不例外，卻故意說道：“你就哄婧姨吧，婧姨有那麼美麼？”

“當然，傾國傾城，風華絕代，這樣的辭藻專為形容婧姨這樣的女子而生的。”

婧雅蒼白的臉上有了一抹紅暈，蔥白的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道：“貧嘴。你是不是經常這樣誇別的女子。你的那些皇妃不會就是這樣被你騙取了芳心的吧？”

“有嗎？”君無邪無辜地說道：“我是實話實說好不好，這年頭難道還不準人說實話了麼？”

“你呀，不正經的時候就是油嘴滑舌，就你跟清雨相處的時候便能看出來了。”

“咳，婧姨，我們能不能不要說清雨，還是來說說你排第幾吧。”

君無邪有些尷尬，他和凌清雨的相處模式很特殊，兩人相處時，互相併不覺得尷尬。

但是這事情如果被人婧雅拿來說，他卻有些尷尬。

畢竟這位可是清雨的親小姨。

婧雅嘆了嘆，道：“婧姨可排不到第二，只能勉強排到第三。”

隨即她又笑道：“其實這些都是星空中某個無聊的組織弄出來的榜單。”

“什麼組織？”

君無邪不由好奇，到底是什麼組織有如此手段，能知道星空下有哪些美麗女子。

他的師尊沐慈音，三十萬年前只是驚鴻一現，居然都被那組織發現，將她的美麗推上了榜首。

“那個組織有個非常特別的名字——墮紅塵，時不時會在星空下發些訊息，很是神秘。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總部在何處，就連他們在各大生命古星上的分部也無人知曉。”

墮紅塵？

君無邪微微皺眉，道：“這個名字不止特別，作為一個正常人，聽起來覺得不太正常。”

“是不太正常，聽起來不像個好的組織。但是從古自今，他們從未參與世間爭鬥，只是發發星空美人排行榜，或者一些星空中的大事件。”

“這樣啊。”

君無邪很隨意地回應著，心裡卻忍不住思量起來。

墮紅塵，這樣的名字，難道只是隨意取的嗎？

如此神秘龐大的組織，能知星空事，可見他們的分佈有多廣，能量有多大。

這樣的組織，取名必是有其深意的。

上界的人習慣了他們超脫於世外，不參與世間爭鬥的形象，所以不會去深想，因為時間證明了他們就是與世無爭。

但是真的與世無爭嗎？

就如下界的天淨宗，自古以來，他們都是守護修煉界秩序的正義形象，結果到了最後的盛世，真相徹底顛覆了他們的以往樹立的形象。

“慈音師尊，那時便被墮紅塵的人盯上。按照她所說，當年的她非常小心謹慎，不至於如此才對，而後便遭遇了追殺。”

墮紅塵……墮紅塵……淨世冰心……心如止水……無慾無求……

君無邪心裡想著想著，眼眉忍不住狠狠一跳。

“婧姨，你以前在上界有沒有莫名其妙遭遇神秘人的追殺？”

“追殺？”婧雅想了想，而後搖頭，“追殺是有，但是沒有莫名其妙的遭遇神秘人的追殺。”

“那麼星空美人榜上的其她女人有沒有被追殺？”

“有吧。”婧雅不是很確定，“我只是聽說過關於此類的訊息。據說，自古以來，星空美人榜上有不少人神秘失蹤，而且都是境界不低的，聖祖境界以上的強者，但不知真假。”

“後來呢，那些失蹤的人就再沒有訊息了？有沒有訊息傳出是誰幹的？”

“有人猜測，可能是人世間乾的。人世間是個古老神秘的組織，但是在很久以前便聽說他們在與對頭的爭鬥中沒落了。”

婧雅解釋，之所以有訊息傳出說可能是人世間乾的，是因為其中有幾個女子在被圍攻時，疑似人世間的強者曾出現過，人世間的強者殺了圍攻之人，帶走了那幾個女子，後來便沒有再傳出訊息。

“好了，婧姨你休息吧，我不打攪你了。”

君無邪扶著她在床上躺下，蓋上被子，捏了捏被角，道：“婧姨好好睡上一覺，我留在你體內的生命血精會自動滋養你的肉身和本源，以後不許再出手了，否則我真生氣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他不由轉身疑惑地看著她。

婧雅目光溫柔地凝視著他，道：“婧姨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聽到她這樣的話，君無邪會心地笑了，將她的手放回被窩裡，道：“知道了，好好休息。”

離開婧雅的閨房，關好房門，君無邪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之前與婧姨談話，令他的心裡莫名的有種危機感。

那種危機感的來源，正是那叫做墮紅塵的組織。

對於人世間，他倒是沒有什麼危險的感覺，偏偏就是那公佈星空美人榜的墮紅塵，總覺那個組織沒有那麼簡單。

難道這樣一個古老神秘的組織，他們成立的初衷便是閒的蛋疼，每天研究星空下哪些女子長得最好看，然後公佈出來，讓世人討論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墮紅塵還與世無爭，既不參與世間爭鬥，末世洪流又沒有站出來抵擋黑暗。

那麼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