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不該被葬下

臨近帝始星域邊沿的星空。

君無邪靜靜看著曾經抗擊黑暗入侵的戰場，姬音瀾和蘇小小陪伴在側，青餘商、大祖、大長老、靈族之主雲海峰等等大勢力的掌權者默默垂立於身後。

“君神，如今天下平定，您已歸來，星空下萬族感念您的庇護，請求永世歸屬於皇朝，您看此事該如何給予他們回應？”

青餘商上前說道。

君無邪聞言，平靜地說道：“如果他們皆為自願，實現星空下萬族一統，那是好事，不僅可以令萬族和諧，也利於文明昌盛發展。”

“我等願永世忠於君神，忠於誅仙皇朝，支援下界文明大一統！”

跟著他而來的所有大勢力的掌權者，此刻盡皆跪了下來，態度虔誠，目光熾熱，每個勢力都願在自己的身上烙印皇朝的標籤，成為皇朝的一份子。

“起來吧。”君無邪看著他們，道：“你們願加入皇朝，我自是歡迎。往後你們可將總部搬遷至皇朝都城，這六顆生命古星，你們需設立分部，鎮守於此，形成皇朝邊疆牢固的防禦體系。其他的詳細事宜，你們找個時間去朝堂之上向音瀾提出你們的建議。”

“是！”

各勢力強者紛紛起身。

“將來，你們這些勢力掌權者，皆可在皇朝任重要職位，攜手將打理皇朝事務。帝始星域匯聚了星空下萬族眾生，我誅仙皇朝管轄疆域過於遼闊，生命古星數量驚人，管理制度，修煉文明，皆需統一推行，才可令偌大的皇朝擁有更強的凝聚力。往後，那些生命古星可改為域，一星一域，選拔一位域主進行管理，嚴格實行皇朝制度，在每一域建造初中高三級學府。”

說到這裡，他看向青餘商和大祖等人，道：“戰死將士的靈魂收集沒有出現問題吧？”

“回稟君神，半聖境界的修士，有元神儲存了下來，但是半聖之下，那些將士們的魂光殘缺得太厲害，三魂七魄，多數只留下一魄！”

“我們曾在聚魂法陣附近感知到異常的波動。君神的聚魂法陣效果極強，可將戰場上犧牲的將士們潰散的靈魂強行聚集起來，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在對抗聚魂法陣，那股力量甚至多次出現在了聚魂法陣附近。每當那股力量傳出波動時，我們便能感覺到似乎有法陣聚集的將士靈魂被強行擄走了！”

“可曾弄清楚那是股怎樣的力量？”

“那股力量太神秘與詭異，我們用了各種手段與方式，皆沒有看出端倪，種種古血瞳術亦無法看清。”天理道土的尊主嘆息，表示他們這一族的戰體瞳術都看不出什麼來。

洪荒霸體世家的強者亦表示，他們的霸體瞳術也看不出什麼來，不過能隱隱感知到，那力量非常的陰冷，令人感到一絲絲寒意。

“我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不用陪著我。”他看向姬音瀾，道：“帶他們回皇朝，儘快制定出完整的政策並落實下去。”

“夫君，那你……”

“我想到戰場上走走。”

君無邪說著獨自離去，自星空而下，落在浩瀚的戰場上。

那場黑暗血腥的動亂已經過去一年有餘了。

這裡的戰場仍舊瀰漫著血腥味，腳下的泥土乾涸了，開著裂口，但卻依然保持著血色，顏色很鮮豔，就像是才被新鮮血液浸染的一般。

滿目都是殘碎的屍骸，有的血肉腐朽後只留下了晶瑩雪白的骸骨，身邊散落著破碎的黑色盾甲與斷裂的戰矛。

一眼望去，遍地屍骨，望不到盡頭。

這些屍骨全是屬於黑暗大軍所留，守衛軍的屍骨早已被收攏與埋葬。

唯有黑暗大軍的屍骨沒有人理會，被留在了戰場上，暴屍荒野。

沒有己方將士的屍骨，但是他卻知道，自方的傷亡有多麼的可怕。

需要多少的人才能拼死這麼多的黑暗大軍？

世界與世界之間的戰爭是極其殘酷的，規模太過可怕了，所牽扯的是兩個宇宙世界的生靈，誰也無法置身事外。

那是浩瀚的洪流，眾生在這樣的洪流中，皆是渺小的。

他走遍了一個又一個戰場，最後回到了星空內，凝視著浩瀚虛空，道：“天道，出來一見吧。”

“君無邪。”

一隻懾人的眼眸在他身前的虛空漸漸浮現出來。

“我想看看他。”

君無邪說道，天道聞言嘆息了一聲，他的眼眸裡出現一個漩渦，一具渾身是血的身影自漩渦裡緩緩飛了出來。

“他沒有徹底死亡，尚留一縷真魂，得益於生命之術的幫助，他或許還有活過來的機會。”

天道這樣說道。

“我帶他去上界，將來再想辦法將他復活。”

君無邪看著睜著眼睛不肯閉上的蒼天，聲音有些低沉與沙啞。

他還記得蒼天當時義無反顧，拼死踏入虛空之河以身為橋的畫面。

這是個鐵骨錚錚的血性男兒。

雖然生前的時候，在他面前總是冷著一張臉，但他知道，他的心其實是熾熱的。

他的堅持，他的原則，他的驕傲，這些都是他欣賞他的優點。

“不用了，我會想法救他，將來再送他去上界，你不用操心。英雄惜英雄，他其實很崇拜你，很服你，才會用自己的命去為你爭取一線希望。我曾推衍到他與你沾上因果必有死劫，難有活命的希望，只是沒有想到他會因此而殞落。同時，我也沒有算到當中的變數，正是這點變數給予了他生的希望……”

“有多大的把握救活他？”

“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希望還是有的，他是我的‘孩子’，我會盡最大力量救他。”

君無邪點了點頭，沒有在此事上繼續。

天道的手段必然比他要強，有天道出手，自是比他來複活蒼天要穩妥。

“有件事情我想向你打聽。”

“你說。”

“龍嶺山脈有個在葬屍古地，裡面有座城池，那裡有前往幽冥地府的入口，此事你是否知曉？”

“知曉。你問此事做什麼？”

“我想知道，那幽冥地府裡面的世界是什麼層次，地府裡面的生靈最高境界是在聖境之上還是聖境之下？”

“你難道想入幽冥地府？”

天道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色，道：“幽冥地府獨立於各界，跟我們的世界一樣，有等級劃分。就如，我們下界有我這樣的天道，上界也有上界的天道。你說的那個入口，通往的到底是下界對應的幽冥地府，還是其他世界對應的幽冥地府，我並不知道。”

“如果是下界對應的幽冥地府，裡面最高境界，應該是偽聖境，弱於聖人境界，強於半聖絕巔。”

“偽聖境界？”君無邪還是首次聽說偽聖二字，道：“這是怎麼境界，怎麼會有偽聖一說？”

“偽聖並非境界，只是我對於那個世界的最強生靈的實力的一種說法。下界對應的幽冥地府，雖然沒有秩序壓制境界，理論上可以無限突破，但事實卻是，那個世界缺少聖境所必須的品質能量，有些人看似突破到鬼聖境界，但事實上，並不能算是真正的聖境，因為其實力不如上界的聖人境界。”

“原來如此。”

君無邪聽了天道的解釋，明白了什麼叫做偽聖，就是強行入了聖人境界，但實力卻並未達到那個層次。

“你若要去幽冥地府，我勸你三思。那個世界的能量與我們這個世界不同。你到了那裡，在那個世界的規則下，你體內的能量消耗速度會加倍。幽冥為陰，我們為陽，雖說以你至剛至陽的血氣，對幽冥的生靈有剋制性，但你去是客場，且幽冥地府強者如雲，會很危險。”

“我這一生走來，有幾時沒有面對危險。幽冥地府固然可怕，但我必須走上一遭。這次末世洪流，戰死的億萬將士，他們是這個時代的英雄，不應該被永遠葬在時代裡，我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再現世間。”

天道微微沉默，而後感慨說道：“這個時代有你，是蒼生之福，下界之幸。無論如何，你都要小心謹慎，畢竟幽冥地府的環境不利於你。”

……

回到誅仙劍宗，君無邪換了身乾淨的劍袍，看了看旁邊的屋子，那裡房門緊閉。

那原本是空置的房間，後來給了婧雅做臨時的住所。

君無邪默默看了一會兒，沒有打攪她，去了後山。

他知道婧雅的心裡肯定會很失落，沒有幾個人能承受這樣的打擊而無動於衷。

未來回到上界要怎麼面對，怎麼生活，這是必須要考慮的事情。

“大師兄！”

路過宗門那破舊的古殿時，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耳中。

他轉身，一個身影便撲到了懷裡。

“大師兄，梵音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梵音滿臉淚痕，那雙通透，彷彿能洞察世間一切的眼眸蘊滿淚水。

“梵音不哭，大師兄不是好好的嗎？”

君無邪笑著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彈了彈她晶瑩粉嫩的額頭，道：“你看你都快哭成小花貓了，這要是讓弟子們看到，又得取笑你這個小師叔了。”

“哼！人家是四師叔！沉魚師妹才是他們的小師叔！”小梵音一本正經地糾正著，隨即滿臉傲嬌，道：“他們現在才不敢取笑人家了，我可厲害了，人家會揍他們的！”

“我可愛的小梵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了，看來弟子們沒有少被你欺負。”

“啊？有麼？”小梵音臉色微紅，道：“才沒有，人家很溫柔的。”

“無邪。”

古殿裡面走出個腰懸酒葫蘆的老者，眼眶有些溼潤，大步走到他的面前。

“酒爺。”

君無邪鬆開小梵音，上前問好。

“回來就好，回來比什麼都好……”

酒爺沒有多說什麼，在他的肩上重重拍了兩下，所有的話都蘊含在他那泛動著淚光的眼睛裡。

“我去後山見祖師和祖師孃，也看看女兒。”

君無邪告別酒爺，很快出現在後山亭閣前。

凰主和天劍一坐在裡面，小仙兒在她的懷裡，看到君無邪的剎那，小小的身軀一激靈，眼淚唰的從那撲閃的大眼睛中流了出來，猛地掙脫凰主的懷抱，跌跌撞撞奔了過來。

“爸爸～嗚嗚～爸爸～”

她邊跑邊哭，幾次差點摔倒。

“仙兒！”

君無邪急忙上前，將她抱在懷裡。

“爸爸～”

小仙兒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將小臉埋在他的懷裡，大聲抽泣，哽咽。

“仙兒不哭，爸爸回來了，是爸爸不好，讓仙兒難過了。”

君無邪親吻著女兒頭頂的髮絲，心裡哽的慌，鼻尖發酸。

莉莉婭去了上界，自己死亡的那些時日，不知道女兒是怎麼過來的，她那麼小就要承受這些。

“才不是呢！”仙兒眼淚汪汪地看著他，非常認真地說道：“爸爸是仙兒的大英雄，是天下所有人的大英雄！”

君無邪心裡酸楚的想掉眼淚。

他心疼地擦拭女兒臉上的淚水，心裡非常的內疚。

女兒說他是她的大英雄，但他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不是一個好爸爸，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他很少陪伴女兒，還總是讓女兒擔心受怕。

他的肩膀可以撐起下界的天，但卻沒有能撐起女兒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

“見過祖師，祖師孃。”

他抱著女兒走進亭閣，在祖師和祖師孃下位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回來就好。”

凰主的眼裡泛動晶瑩淚光。

看著這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看著他眼裡對女兒的心疼與內疚，她很心酸。

想起一年前他在黑暗大陸與黑暗強者廝殺的場景，那慘烈的畫面歷歷在目。

一個人，隻身面對一界的強者，即便肉身死亡依然在戰鬥，那需要怎樣的勇氣與意志。

天劍一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如今天下平定，黑暗潰敗，再難有入侵之力。星空下萬族一統，皇朝之事可交予音瀾打理，你準備何時去上界？”

“祖師，您知道我不會就這樣離開。”

君無邪很清楚祖師是怎樣的存在，帝級強者，他的心思肯定早已被他看穿。

“真要去幽冥地府嗎？”

“必須去，這是我給予將士們的承諾。末世洪流過去，我活著歸來，他們卻葬在了冰冷的戰場上。這個時代，每個抵擋黑暗的人都是時代的英雄，書寫了時代傳奇，於絕望中開闢出新希望。他們應該享受盛世的燦爛，不該長眠於大地之下。”

“何時動身？”

天劍一沒有勸他，更沒有試圖阻止。

這是他的承諾，是他心裡的宏願，沒有任何去阻止的理由。

“過幾日吧，我好好陪陪仙兒，也需要時間製作溫養靈魂的法陣。”

天劍一微微頷首，指尖上有個符篆在跳躍。

那符篆脫離他的手指，落到君無邪的手心，迅速演變成一片陣圖，烙印在他的掌心。

那陣圖裡面有神秘的力量流淌，還有空間座標閃現。

“那幽冥地府的通道是個複合通道，通向許多個世界對應的地府，這陣圖與座標可為你指出正確的道路，以防止你去到其他世界對應的地府。”

“謝祖師。”君無邪點頭道謝，而後說道：“嬋兒呢？我死去那段時間，她……沒事吧？”

“你放心，嬋兒沒事。她與你生命共享，按理來說應該會跟著死去，但冥冥之中有股很強的力量進行了干預，穩住了她體內的生命之源。她如今在青銅密室內沉睡，既然你已復活，那麼她也會慢慢醒來。她現在的狀態很特殊，那密室我已將其封住，你也別去打攪她，等她醒來吧。”

“那就好……”

君無邪暗自鬆了口氣，如此心裡懸著的大石也總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