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霜對於傅嘉誠的認識還停留在以前。

聽見他這樣說,她有那麼一點意外,卻也並不意外。

終究是她生的,和她像一點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甚至覺得現在說出這些話的傅嘉誠,才是真正的傅家人。

“……你哥之所以恨我和你爸爸,倒也簡單,”白柳霜猶豫了一下,這才說,“其實我和你爸爸一直知道當年縱火的人,卻一直都沒有聲張。”

“要怪就怪林薇安那個女人太好強,身為律師竟直接把蓉城首富的兒子送了進去,人家兒子進去了,不得找你報復?”

“我們也只是收了一點錢,證明一下這場大火只是意外而已。”

“但是嘉誠你看,我們也沒有做太惡毒的事情啊?火又不是我和你爸爸放的,只是我們裝作不知道而已。”

“再說了,我們不是已經替他們把兒子養大了嗎?傅懷晏現在能夠站在那麼高的位置,還把蓉城首富拉下了馬,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白柳霜絲毫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但在傅嘉誠看來,她和他爸,都是幫兇。

按照白柳霜的說話,當年的事情其實應該是對方找到了他們,然後讓他們故意去林薇安的家中做客,然後創造條件讓人放火吧?

既然收了錢,那就不會像她說的那般簡單。

甚至因為有了她和爸在,所以那場大火才會被人認定成為“意外”……

傅嘉誠越想越是心驚,他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哥為什麼如此恨爸媽。

他是應該恨的,但一直防著他們沒有徹底下手解決,卻是因為他。

他哥……是真的把他當作了親生弟弟一樣維護和疼愛,甚至一直在顧及著他的感情,所以沒有下死手。

就連哥現在選擇把爸媽送進去,也是因為他們危害到了他的生命。

傅嘉誠突然覺得自己背上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他是惡人的後代,本來也應該是他哥怨恨的物件,卻得到了他這麼多年的愛護。

這讓流著和爸媽一樣卑劣血脈的他……要怎麼面對他哥?

傅嘉誠猛地抬頭看著白柳霜:“你們就真的沒有一點心嗎?我哥他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有你們這樣的父母?”

“不,你們根本就不是我哥的父母,連養父母都算不上,不過都是吸著他血生存的垃圾!”

“我為你們感到恥辱!”

他白著臉,說出口的話又快又急,甚至想要越過白柳霜直接衝出去。

白柳霜只不過微微愣了愣,說了一句“原來你是在騙媽媽啊?”,就馬上側了側身體。

傅鎮江和保鏢直接出手,壓著他往屋子裡面一推,然後反手就關上了門。

傅嘉誠被推倒在地,身上還未癒合的傷口越發疼痛起來。

但他卻自虐的覺得,這是他應該得到的懲罰。

他為什麼會是他們的兒子?

為什麼……為什麼他哥不是他真正的哥哥?

為什麼要讓他承受這些?

他想不明白。

得知真相後的巨大恐慌整個向他襲去,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傅懷晏,他害怕從他哥的眼神中看到同樣的恨。

傅嘉誠蜷縮在地上,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門外,白柳霜的聲音卻像惡魔的低語,拉著他往更深的地獄墜落——

“你竟然為了傅懷晏騙媽媽,媽媽真的很傷心。”

“你站在他那邊,就是跟媽媽作對,既然這樣,媽媽也不會對你很好了。”

“傅嘉誠,你太讓我失望了。”

傅嘉誠抿著唇,只感到絕望。

但就在這樣的絕望中,他突然便聽見一陣翅膀的撲騰聲。

“傻子弟弟。”

“傻子弟弟。”

鸚鵡小小的聲音在他耳邊迴盪。

傅嘉誠抬眸看了過去,卻見那隻在哥口中被送到林澤家的鸚鵡竟然出現在了窗邊,正一臉關切的看著他。

他有些蒙,不敢相信的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它面前:“……大葵?”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哥呢?我哥知道嗎?”

“不,我哥不能來這裡,白柳霜和傅鎮江不會放過他的!”

傅嘉誠現在已經在用最惡毒的想法來推斷父母的行為。

他發現……他們要的可能並不是口中說的錢,說不定還想要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比如……比如用他來威脅他哥,讓他哥放棄傅氏……或者直接死亡……

越想越是害怕,傅嘉誠甚至希望他哥能夠無情一點,完全不管他,這樣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了。

他抓著窗戶上的鐵欄杆,衝著鸚鵡說:“大葵,你還記得路嗎?你回去吧。”

“不要讓我哥來找我,他們……他們是我的父母,並不會要了我的命。”

“但我哥就不一樣了。”

他認真的看著鸚鵡,好像鸚鵡可以跟他交流並且把訊息成功帶到一般,眼睛裡有不自覺的祈求和期盼。

鸚鵡歪著頭看著他,嘴裡小聲說:“哥很好?爸媽壞壞?”

傅嘉誠眼眶有些發熱,他有些狼狽的擦了擦眼睛,把眼眶裡的溼意擦掉,這才說:“……嗯,我哥最好了,爸媽……確實很壞。”

“你喜歡哥,不喜歡爸媽了?”鸚鵡又說。

傅嘉誠不知道一隻鸚鵡哪裡來的那麼多問題,但不知怎麼的,他被這樣問著,卻讓渾濁的大腦都放鬆了些:“嗯,我不喜歡爸媽了。”

鸚鵡張了張翅膀,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下,然後哼了一聲,傲嬌的說:“還不算很笨笨。”

傅嘉誠本來正在傷心,卻被鸚鵡說得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