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 章 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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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下來,江年的身影半掩在屋簷下。
雨水沖刷掉氣味,他只能慢慢找。
寂靜的城裡,毫無人聲,只餘雨水滴答滴答響。江年耳尖動了動,捂住鼻子,轉身。
他的瞳孔顏色逐漸變淡,在黑夜中彷彿有淡淡的光芒。
白狐見他捂著鼻子,心裡惱羞成怒,她已經日日用香胰子洗澡,還泡過花瓣澡,連大人同她睡一處都沒說臭!
纖細的腰肢左右搖擺,朝他款款走來。寒冷的天氣裡,她竟然穿著齊胸襦裙,外罩一件紗衣,那雪白的胸脯隨著她的走動,若隱若現。
這衣服都是大人府上的好布料所做的,最是適合她的豔麗,白狐很滿意。
黑暗掩蓋了江年嫌惡的神色。
“郎君,你今日怎如此狼狽?瞧你,身上的衣裳都溼了。”
見他不語,白狐又說道,“你跟我走吧?我帶你進大人的府裡,吃喝不愁。只要你拋棄你娘子......”
“啊——”她話未說完,沒看清對方出手,就被踢到角落裡。
江年語氣冷漠,“你該慶幸,我現在沒帶刀,否則,你那顆狐狸頭就落地了。”
白狐捂住胸口,擦掉嘴角的血絲,冷哼一聲,“你我同是獸人,我們才是同類!而她,只是普通的人!你們能吃到一塊兒去嗎?你們的生活方式根本就不一樣!”
白狐好色且性子善妒,她心裡不甘,憑什麼這樣厲害的人眼裡只有那一個普通的人類!她隨便勾勾手,連這城中最厲害最有錢的大人都歸她驅使,為什麼眼前的他卻視而不見!
江年眼底毫無波瀾,語氣嘲諷,“怎麼,你跟你的那些男人們吃不到一起去嗎?也是,你都把他們的心臟掏出來吃了,而你都沒有心,他們又怎麼會吃到你的心。”
“白狐,你做了這麼久的人,卻還停留在獸的階段。而我,跟你不一樣,我愛我的妻,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我們情投意合,我跟她才是同類。我們,會永遠生活在一起。”
白狐看著他轉身離去,神色怔怔,“什麼是情投意合?什麼是永遠?”
他們明明才是同類,只有同類才適合跟同類在一起不是嗎?
江年左臂的疼痛感愈加強烈,似乎是淋了雨的緣故。他加快腳程,往那最邊緣的房子走去。
奉天府城並不大,更何況還倒了不少屋子。方家倆父子在東西半城都找遍了,沒發現方信的蹤影。
他們回到家中,伍氏跟方璐撲上去,眼裡的希望又被放空,哭到眼睛都腫了。
倆父子眼眶也紅了,可是人找不到又有什麼辦法?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江年了。
可,他們心裡也覺得希望渺茫,江年對方信只遠遠見過一面,而且對城裡還不熟。
後半夜,方家人呆坐在堂屋,無人開口說話,黑暗彷彿要將他們吞噬,雨水落在屋簷上,滴在他們心裡。
突然,輕輕的五下拍門聲,江年回來了!
方屠戶大步衝上前,開啟門。
“爹!”方信站在門外,瑟瑟發抖,眼睛已經腫了,小聲喊道。
江年在身後,先將他塞到方屠戶懷裡,“進屋再說。”
方屠戶緊緊抱住兒子,關好門,帶進堂屋。
一家人衝上來,抱住方信,壓著聲痛哭。
伍氏嗓子已經啞了,失而復得,她快哭抽過去,這回她讓方信跪在地上,拿鞋底狠狠地抽他!
他很痛,卻不敢像之前一樣嚎哭。
因為他真的被嚇怕了。
他只是在門口吹吹風,突然之間就被人矇住臉給抱走了。
那時候他在心裡想到了好多被拐賣小孩的下場。他在路上見到過的,最狠的就是殺來吃肉。
他被捂住嘴巴,無聲地流著眼淚。幸好那一家子沒想吃他。
“......那家人的孩子死了,爹孃有些癲狂,看到方信就想抱回去當孩子養。他沒被打,就是用繩子捆在屋裡不能動。”
江年三言兩語介紹了下情況。伍氏打累了,抱住孩子哭,“以後還敢不敢不聽話了?被人抱走,我們都找不回來!你說你要是被吃了,我們連仇人都找不到!”
方信也啞著聲音,“娘,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方屠戶心裡也感慨,再次向江年道謝。若是小兒子真的找不回來,他家這婆娘怕是也要活不下去了,照這樣算,他們家已經不知道欠了江家幾條人命。
他看著這跟他大兒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眼裡泛著血絲,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
“小江,勞累你了,你先進屋裡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全家幫你找江小娘子。”
為了幫他們家找孩子才生了病,他真的是罪過!
江年不接話,望著屋外黑漆漆的天空,心裡發悶。他已經找遍了,城裡沒有江月的氣息。
明天,他就要離開這裡了,他要往東邊去。
他們說好了,要一起去東邊看海。
......
“啊湫——”
路上的江月狠狠打了個噴嚏。
周圍的流民們立刻遠離她。
江月本不願加入流民隊伍,又臭事兒又多。但這邊只有一條官道,她走著走著,就走在流民隊伍尾巴後頭了。
這支隊伍確實不是半路上拼湊的,而是來自於兆陽城下邊的一個小村。
他們就像是候鳥遷徙一樣,旱災時候逃往東邊找水源,等到不缺水了,又要回到家鄉。
其實,按照正常情況下來說,官家對於要逃荒的地域百姓是要有一定的安排,為免天下大亂,統一將受災百姓分配到各不同的州府,如此才能讓接受災民的州府也能做好準備,不影響稅收與正常的生活秩序,這就叫作“奉旨逃荒”。
可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所感受到的,就是一個字——“亂”。
像是無人管轄的區域,各自為王。
她的主線任務只是活著,帶著大崽一起好好活下去,人生如此艱難......
“喂,你是一個人逃荒嗎?”
江月的感慨被打斷,抬頭,是隊伍裡的小混混,盯著她半天了。
她不想搭理,可對方卻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