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得水見她臉色不好,狐疑道:“王娘子聽說過我?”

王秀險些哭了。

她何止聽說過啊,即便是後面景熙帝明知道餘得水做了很多包藏禍心的事,臨終遺言也是讓兒子放餘得水一條生路啊。

做大太監做到他這個地步,那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她還一度懷疑,餘得水和景熙帝有點什麼,但是現在看來,又不太像。

至少她知道的景熙帝如今才三歲,但餘得水怎麼也有十六了。

是十六吧?

王秀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眼。

唇紅齒白的小太監,模樣還挺俊俏的,不過太子身邊的人,太醜的也入不了東宮吧?

不知餘得水最後怎麼得到景熙帝的信任,但現在明顯還沒有交集,她到是不用懼怕。

“聽父親說起過,餘公公做事認真,寫的字也不錯。”

尤其是後面代寫詔書,那可牛逼了,後世博物館還有收藏呢。

餘得水詫異地望著她,他可沒在東宮寫過字呢,王大人怎麼知道的?

莫非是太子暗中讓人調查過他,告訴王大人的?

一時間餘得水端正起來,扶起王秀便道:“奴才侍奉太子之心,亦如王家。”

王秀一聽,盟友啊,當即鬆懈下來。

可還未等兩人再交談幾句,產婆雙手沾滿鮮血地衝到門口,朝院外喊道:“張院正,長公主殿下宮口遲遲不開,然而血流不止,得快想辦法啊。”

幾位太醫當即商量,要用催產藥才行。

餘得水有些緊張道:“宮口不開危險嗎?”

王秀道:“暫時還未可知,不過流血不止不是什麼好兆頭。等會他們開了藥方,你偷過來給我看一眼。”

餘得水:“……”

一刻鐘後,王秀拿著太醫們開的藥方,給餘得水豎起了大拇指。

“藥沒問題,這方子很溫和。”

“對了,駙馬爺呢?”

餘得水道:“興許是在曹家,不過這會還沒有過來,我也說不清楚。”

王秀:“呵,狗男人。”

餘得水:“……”這麼直接好嗎?

曹駙馬的娘永安侯夫人來了,趾高氣揚的,還把伺候的宮人都罵了一遍,罵的那些話還含沙射影的,也就仗著長公主現在生孩子沒空收拾她。

王秀看得火冒,心想逮到機會定要好好收拾這老婆子,太噁心了。

等催產藥端進產房,不出一刻,產婆直接撲出來道:“長公主剛服下催產藥便血崩了。”

“什麼?”

所有太醫大驚失色,醫女們也慌作一團。

餘得水一把抓住王秀問:“你剛剛不是說,那藥沒問題嗎?”

王秀緊蹙著眉,看著產房的門口暗暗心急。她拂開餘得水的手,低斥道:“這麼多人看著,藥肯定沒有問題。”

餘得水惶恐不安:“那長公主怎麼會血崩的,先皇后正是因為……生產時遭遇血崩沒有救回來的。我告訴你,如果長公主有什麼萬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一定會撐不住的。”

王秀皺眉,她當然知道啊。

可問題是現在著急也沒有用,她沉心靜氣,想了想很快就道:“應該是長公主身體有問題,亦或者她之前服下什麼藥?我現在要進去,你快去找太子殿下。”

“一定要把太子殿下請來,快點!”

王秀說著,就要往產房裡闖。

餘得水見事態有些不可控,連忙將腰間的令牌扯下來遞給王秀。

“這個你拿著,如果有人問,你就說你是東宮裡的人。”

他說完,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王秀拿著令牌,很快進入了產房。產房很寬敞,兩個產婆在床頭,兩個在床尾。

長公主髮絲凌亂,陷在高床暖枕之中,面色煞白。

另有兩個嚴厲的嬤嬤守簾外,看到王秀拿著令牌也不假辭色,反而冷肅道:“你是誰,竟敢冒充東宮的婢女,來人,叉出去!”

外面的人一聽這響動,以為要出事,一個個嚇得面面相覷。

王秀見狀連忙朝長公主喊道:“殿下,我乃太子少傅王文柏之女,深夜隨父親母親來探望殿下。太子殿下說內侍傳話恐有不便,著我進來看看。”

“令牌是餘得水公公給我的,他已經去叫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馬上就來。”

那兩位嬤嬤一聽,連忙轉頭去看長公主。

長公主看了一眼王秀,樣貌的確像王文柏,況且她知道阿弟的性子,不是親信之人絕不會放進來的,當即便道:“是王家姑娘不錯,進來吧。”

王秀剛踏進去,永安侯夫人一陣風地衝進來,不悅道:“荒唐,你怎麼能叫太子殿下來如此血腥汙穢的地方?”

王秀不與她爭辯,好言好語道:“長公主殿下產子,兇險萬分,太子殿下有知情權,至於來與不來,那不是我說了算的。”

永安侯夫人見狀,冷笑道:“你母親是個知禮的,還知在外廳等候,你一個罪婦,皇上剛剛寬赦,你怎麼好意思上長公主府來?”

“來人啊,給我叉出去!”

王秀怒了,一把推開永安侯夫人:“閉嘴吧老太婆!我敬你是因為你是殿下的婆母,並非你的年紀。”

永安侯夫人氣到咆哮,目露兇光:“你放肆!”

“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如此目中無人的?”

“孤給的!”太子殿下匆匆趕來,面如寒霜!

永安侯夫人嚇了一跳,隨即喃喃道:“殿下怎麼來了?殿下不該來的,這裡不乾淨。”

太子冷笑:“孤的確不該來,因為該來的人死了,所以才輪到孤來!”

永安侯夫人心口一跳,知道太子暗指她的兒子,又不敢還嘴,面上訕訕的。

太子卻不給她臉面,直接吼道:“你還不快滾出去!”

永安侯夫人灰溜溜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瞪了一眼王秀。

太子看著王秀,眼神漆黑如墨,神情沉穩如山,直言道:“孤並非相信你,但孤相信少傅,孤在外等你。”

王秀屈膝一拜,等太子離開後,她這才趕緊給長公主檢查身體。

宮口不開,血流不止,且有崩漏之象,大危。

張院正跪在太子的面前道:“殿下,讓微臣去吧。現在為今之計,只有先棄孩子,保長公主殿下了。”

永安侯夫人在一旁低吼:”棄什麼孩子,那是我們曹家的……”

太子怒聲咆哮:“滾!!”

永安侯夫人嚇傻了,驚得一跳。

曹駙馬匆匆趕來,剛跪下就被太子狠狠踹了一腳。

“保長公主殿下!”

“孩子……罷了。”

曹駙馬說完,歪到在地吐了一口鮮血。

永安侯夫人看得肝膽欲裂,手上的帕子都要撕碎了,眼中滿是怨毒。

太子冷眼看著,神情漠然如冰雪,厭惡道:“長公主若有閃失,孤讓爾等陪葬!”

太子說完,已是難過地閉上眼睛,等他再次睜眼,目光卻寒涼無比。

亦是決然地再補一句:“必將一個不留!”

永安侯夫人一顫,面色如紙,低垂的眼裡閃過一絲懼意。

曹駙馬跪直身體,只擦去嘴角的血跡道:“求張太醫快下藥方,保長公主殿下。”

話才剛說完,兩個穩婆衝出來,焦急地道:“張太醫,快點,長公主殿下她……她沒氣了?”

“什麼?!!”

張太醫腳一軟,險些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