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那不是唐僧進了妖精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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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闈過後,裴善回到住處倒頭就睡。
第二天洗了澡,上街去採買些禮物,準備中午就去陸宅。
陳安邦看見他買了一堆東西回來,便問道:“好不容易才鬆快鬆快,你又要去哪兒?”
裴善道:“我要去給我師父師孃請安。”
陳安邦詫異,他還以為,裴善會等名次出來再去。他當即問裴善道:“這次考試,你有把握嗎?”
裴善搖了搖頭:“所有題都答了,好些還是之前見過的,雖說沒有十分把握,五分總是有的。”
陳安邦微微嘆了口氣,之前陸雲鴻找了不少試卷給他們做,的確有撞題的。
他心裡已有了六分把握,不過不敢明說,見裴善說只有五分,心裡更是謹慎。
他道:“既是如此,何不等放榜了再去?”
裴善道:“放榜還有十來天呢,我等不了。”
說完,提著禮物回房換衣服去了。
陳安邦也去找了董正,問問他要不要去陸宅問候一聲。
董正道:“先讓裴善去吧,他到底比我們要親厚些。”
陳安邦聽了很不是滋味,論親疏遠近,他可是陸雲鴻的表弟呢。
不過仔細想來,到底是心裡矮了一寸,不願在沒有上榜時去陸家,怕陸雲鴻看扁罷了。
然而陸雲鴻會不會把他看在眼裡都不知道,多想這些,真是無用。
陳安邦心裡清楚,可見董正不去,他便也沒有去。
裴善不懂他們那些彎彎繞繞的,換了一身藍色的雲水紋交領直裾便提著禮物去了。
陸家統管門房的是秦松,因為他在京城住過,見過許多貴人。陸雲鴻讓他在門房坐鎮,就是怕下人們不識有貴人來,衝撞了。
裴善一來,秦松便迎上去道:“裴小爺來了。可巧了,大奶奶剛剛還在唸叨,說不知你緩過來沒有,想去叫你來用晚膳,又怕你疲倦累得不想動。”
裴善聽說師孃掛念自己,心裡高興不已,笑著說道:“昨兒回來就睡了一覺,今天一早精氣神都好了,便想著來看看師父師孃。”
秦松幫他提著禮物,一路護送他進去,嘴裡說道:“那是應該的。”
然後又跟他說了陸家宅院的大致佈局,以免他走錯了路,迷到拐角去了。
王秀在星暉院裡曬太陽,聽說裴善來了,便站了起來。
王秀見秦松領他進來,長高了許多,穿著單薄的春衫,長身玉立的,看著倒像個大人了。
等裴善行了禮,秦松道:“這是裴小爺帶來的。”
王秀看了,笑道:“果真是個大人了,跟走親戚一樣,還知道帶禮物了。”
裴善赧然,只說道:“都是師孃愛吃的糕點。”
王秀道:“我知道的。”
說著,叫丫鬟們拿進去。
王秀道:“我也不知道你考得如何,問也問不清楚。你師父在聽雨閣,我帶你過去。”
裴善連忙道:“不用了。請過師孃安,我自行過去。”
王秀道:“不礙事,我也要走走的。”
說完便往前領路,裴善只得跟上,不過一路提心吊膽的,總盯著王秀的步子看,生怕她摔了。
王秀回頭,見他緊張得額頭都出了汗,忍不住笑道:“你這個膽子哦,以後娶了媳婦可怎麼辦?”
說著,招了裴善到前面來,跟裴善說起了他外祖父。
王秀道:“我們當初上京走得急,忘記帶他老人家來了。現在想想,你科舉入仕,一時半會也回不去。我尋思著往無錫送信的時候,讓人護送他入京,你覺得如何?”
裴善想著師父師孃一時也不回無錫,他們不回,他自然也不回去。
而且外祖父操勞一輩子,也沒好好出來走動過,當即便道:“好的,都聽師孃安排。”
王秀道:“我不是替你安排,我是問你意見,你要有自己的主見才好。”
裴善聽了,憨憨地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外祖父他老人家為我操勞一輩子,出來走動走動也好,當是遊玩了。”
王秀笑道:“就該這樣,往後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你也是大人了,我們也不好事事都管著你,若有想不到的地方,你自己想周全了,那我們以後也不用為你擔心了。”
裴善聽後,蔫蔫的不得勁。
他有一種自己長大了,要被分出去單過的感覺,便直言道:“京城物價好貴,我給師孃買糕點就已經花了積蓄,現在沒有銀子了。”
王秀愕然:“啊?”
這時裴善走上前,剛越過王秀兩步,又忍不住回頭。
只見他那一張俊臉幽怨無比,小聲道:“我就是住在馬廄裡,我也不開府單過!”
王秀愣愣,腦袋轉了一圈才想明白。
只見她“噗嗤”一聲笑,等笑過以後,卻不拆穿,只是道:“這樣啊,那我給你買處宅院,用於你以後成親用,如何?”
“到時候可不是你單不單過的問題,是你媳婦願意不願意和你過的問題。”
裴善聞言,苦著臉,一言不發。心想師孃果然是要把他分出去單過的。
陸雲鴻老遠就趕過來,見狀,便問王秀道:“你說他了?”
王秀哭笑不得,連忙道:“我說他幹什麼?他跟我說什麼沒錢,不想分出去單過。”
“我就說給他買個小院,預備著將來給他娶媳婦用,然後他就這樣了。”
陸雲鴻道:“他不想出去就不去,我正想找個人幫我看園子呢,我瞧他就很合適。”
裴善的眼睛倏爾一亮,連連點頭。
可下一瞬,王秀把他拉開,並擋在他的面前對陸雲鴻道:“你想都別想。”
陸雲鴻啞然失笑:“怎麼了?你又不同意了?”
王秀道:“園子裡事雜,那麼多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你把他放進去管園子,那不是唐僧進了妖精洞了?”
裴善轟地紅了臉,也不知要不要去了。
陸雲鴻也不著急,只是問王秀道:“那你說誰去管合適?總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才行,我還指望那戲樓給我賺些體己,也好給我們孩子添兩雙鞋襪,別等孩子將來長大說,我可不曾養過他。”
王秀輕哼道:“你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可不信。我記得上一次你就跟我說沒藏私房錢,那這次的戲園子又怎麼解釋?”
“那園子是你建的,你找誰管我都不攔著,但是裴善就是不行。”
“他是專心做學問的人,不是跟著你學那些風花雪月的,再說他現在學了也用不上。”
陸雲鴻被王秀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直笑,又問道:“那我學的那些,又都用得上?”
王秀想到他那些所作所為,不過都是哄著她高興罷了,臉頰一紅,不好意思道:“用得上又如何?還不是要我給你機會?”
陸雲鴻聽後,當即哈哈大笑,眼角眉梢都是難以言說的快意。
只見他一把拉過王秀,挽著她的手道:“既是如此,我叫曹伯來管。不過有一點,日後你可不許說,我虧待裴善。”
王秀輕哼道:“你知道我不會這樣說的,我想什麼你都知道,我可從不瞞你。”
陸雲鴻心裡一稟,不知她是說他了解她呢,還是無意試探。
頓時含糊道:“那我想什麼你不知道?”
王秀停下腳步,看著他俊朗的面容,上面滿是春風得意。乍一看,不過是個哄媳婦得逞的人,看著人畜無害的。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睛卻漆黑如墨,叫人半點也看不透。
於是她回道:“我還真是不知。”
陸雲鴻知道她心裡沒有異樣,當即鬆了口氣道:“不知道別的也沒有什麼要緊,你只須知道,我心裡時時刻刻念著你就夠了。”
王秀嬌嗔道:“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你願意說,我聽聽就是了。”
陸雲鴻又被她那神氣的樣子逗笑了,好像與他好一場,也不過是賞他一點臉面罷了。
可他心裡又很清楚,即便如此,她也不是誰來都會賞這點臉面的,能給他這點優待,已經是她所有的情意了。
於是心滿意足,不再貧嘴。
落在後面的裴善緊跟著,低垂著頭看了看三人的倒影,不知怎麼,竟有片刻的落寞。
心想,這時的三人影子裡暫且有他,假以時日。
師父師孃身邊的第三道影子,怕就不是他,而是他們的孩子了。
到那時……也不知他還能不能混一個看孩子的差事?
哎……真是越想越發苦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