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鴻回房的時候,王秀正在小窗邊畫畫。

邊上放了一盞燈,還有一束花。

下人們給她點了薰香,還拿了毯子來,不過她並沒有用。只是自己倒了一杯玫瑰花茶,悠閒地塗塗畫畫。

陸雲鴻走過去,發現她畫的是一幅簡單的田間勞作圖,遠處山巒起伏,綠意盎然。近處水灌農田,秧苗點點而起,生機勃勃。

鄉民們樂在其中,彷彿又能看見一年豐收的好景象。

而她在畫作的邊上,寫上一句:春回大地,歲月可期。

“又是畫給太子的?”陸雲鴻問道。

王秀搖了搖頭道:“太子大了,可以自己畫。這是給承熙的。”

陸雲鴻想到兒子那缺心眼的性格,忍不住笑道:“你兒子可沒這方面的天賦,可能還看不懂。”

王秀抬起頭來,詢問道:“怎麼這樣說?他今天干什麼了?”

陸雲鴻輕哼道:“自己想去玩,還不帶妹妹。結果回來就被欣然打了一巴掌,也不知道為什麼?”

王秀聽後,忍不住笑道:“那以後給欣然看,讓欣然告訴他。”

陸雲鴻道:“你到是一點都不擔心你兒子吃虧啊。”

王秀道:“不能人人都做聰明人,若他身邊都是聰明人,我覺得他這個性子最好了,說不定能一輩子天真下去。”

陸雲鴻道:“你是說,將來大家都會對他很好嗎?”

王秀反問道:“誰會對他不好呢?太子,安年?還是欣然?”

“他現在身邊圍繞的,不就是這幾個?欣然自不必說,是他的親妹妹。”

“太子的心胸,旁人都能容得下,為何容不下他?安年一向心善溫柔,連小貓小狗都要護著,更何況是人?”

“你與其擔心承熙,不如多教教他規矩才是真的。承熙不是在長公主府長大,也不是在皇宮裡長大,他的規矩意識還是差一些。”

陸雲鴻受教般地點頭,隨即又忍不住驚訝道:“媳婦,為什麼我感覺你現在比我還穩得住?”

王秀抬頭,奇怪地看著他道:“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

陸雲鴻搖頭:“才不是,你現在感覺面面俱到,我都快不如你了。”

王秀想了想道:“管家後遺症??”

陸雲鴻忍不住樂了,點了點頭道:“或許是吧?”

王秀當即道:“房間裡有賬本,你可以學起來,夫妻嘛,自然是你知道我的,我知道你的。”

陸雲鴻輕哼:“你想給皇上寫摺子?”

王秀皺眉,不悅道:“寫摺子就說寫摺子,加什麼想?”

“你可是文科生,能不能嚴謹點?”

陸雲鴻哭笑不得,徹底服了,連忙告饒道:“媳婦,我錯了。”

王秀卻冷嗤道:“不要你以為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就做不到,我就算從現在學,要不了兩年我也都會了,到時候我要你來幹什麼?暖床嗎?”

“咦,你好像只有暖床的作用了!”

王秀說著,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

陸雲鴻黑著臉,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陪著媳婦在睡覺的。

暖床???

好像還真是!!

然而,有野心的男人哪裡甘願如此,真要失去了價值,豈不是任由宰割?

於是他換了一身勁裝,對王秀說道:“我去教承熙騎馬,順便考核一下太子的功課。”

大晚上,下人都準備要睡覺了,這個時候還去折騰孩子?

王秀驚愕道:“你瘋了?”

陸雲鴻道:“我沒瘋,我總要找點事情做,不然就真的沒什麼作用了!”

王秀:“……”

天!!

“你回來,別去折騰孩子們了,你說吧,你想怎麼樣?”

王秀放下筆,站了起來。

昏黃的光影裡,她顯得那樣可愛,氣呼呼的,神情特別生動。

陸雲鴻笑著道:“等孩子們都睡了,你去給我做頓宵夜吃,我想吃烤雞翅和金絲脆丸。”

王秀:“……”

雖然如此,但後來大半夜的,夫妻倆還是在芭蕉樹下烤了雞翅,煙霧都把蚊蟲都燻跑了,還有微微的火光,看起來特別溫馨。

只不過這樣溫馨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回到京城以後,誠王妃就帶著燕陽郡主登門拜訪了。

似乎是為了,徐公府那位表小姐郭婷的事,來向王秀打聽訊息的。

王秀哪裡知道內情?她忙著和胡氏商量著裴善和言心的婚事,關於其他的事情一點都沒有關注啊。

她所知道的,都是從言心口裡說出來的,具體張老夫人怎麼想,她也不知道啊。

好不容易才把誠王妃和燕陽郡主打發走,王秀轉身就撲進陸雲鴻懷裡求安慰。

“怎麼,我長得像媒婆嗎?”

“還是徐瀟是我親兒子??”

“嗚嗚嗚,明知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嘛,徐瀟的婚事,最後還是張老夫人說了算。”

陸雲鴻聽到她的抱怨,當即安慰道:“你先別慌,誠王妃應該是看見言心和裴善的婚事籌備得差不多了,否則你也沒有心情去莊上遊玩。再一聽說,郭婷住進了徐公府,她便急了。”

“按理說,之前你都跟張老夫人說過了,如果徐家有心,早就在言心和裴善婚事定下的時候,就該去誠王府提親的。”

“或者,就算那個時候太急,現在也是時機。”

“但都沒有,答案或許不言而喻。”

陸雲鴻說著,目光暗了下來。

如果是這樣,誠王妃還選擇咄咄相逼,或許朝臣與皇親的臉面,就不那麼好看了。

王秀道:“單從聯姻的角度來說,自然是燕陽郡主更好一些。可若是徐瀟連這個都會算計,燕陽郡主嫁過去又怎麼會好呢?”

“我實在是搞不懂誠王夫婦,他們一向不爭不搶的,對兩個孩子也好。怎麼輪到給孩子選擇另一半時,會如此糊塗?”

王秀扶額,已經不忍直視了。

陸雲鴻道:“或許是燕陽郡主比較執著,誠王還不至於如此糊塗。但當父母的,都會可憐孩子。他們覺得,徐瀟和燕陽郡主成親也是住在京城,他們可以隨時照看。再加上徐瀟入仕了,怎麼也要顧及一二,不會讓燕陽郡主受委屈的。張老夫人雖說在徐家威望高,到底年紀大了,也總不好一直插手小輩們的事,算起來還是可行!”

王秀冷哼道:“可行,怎麼不可行?可夫妻間嫌隙宛如漏風的窗戶,漏雨的屋簷,同住一起,日積月累,徹骨心寒,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傷人的?”

“我若是誠王夫婦,自該帶著女兒出去走走,散散心。女子的見識足夠了,又怎麼會在情情愛愛上折了自己,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再說了,徐瀟除了臉長得好看一點,入他眼的,他敬重一二。不入他眼的,面上對你一笑,背過身眸色冷淡,他管你是誰?”

“像他那樣曾經受制於人,看透人情冷暖的人,你覺得他有多少愛意,能去呵護燕陽郡主這個連風吹日曬都沒有經歷過的嬌花呢?”

“他們若能結為夫妻,並將是一個虛情假意,連哄帶騙。一個天真懵懂,怕是到死都還會覺得對方是個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