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病床上相擁而寢,一夜無夢。

次日一大早,蘇蜜是被手機不停閃爍的亮光弄醒的。

怕影響他休息,她昨晚將兩人的手機都調成了靜音,放在床頭櫃上。

此刻,是有人給自己的手機打電話。

她見身側的男人濃睫緊闔,還在熟睡,生怕吵醒他,輕手輕腳下了床,拿著手機,就走出病房。

站在走廊上,她接起電話。

是嵐姐打來的:“蜜蜜,起來了嗎?……你怎麼那麼小的聲音?”

“我在醫院。”

嵐姐嚇了一跳:“怎麼了?生病了嗎?”

蘇蜜也沒多說什麼:“不是我。”

“那是誰?”

“二爺。沒什麼。例行檢查,得住幾天。”蘇蜜沒多說什麼。

嵐姐哦了一聲。

“嵐姐,這麼早找我有事嗎?”

“哦,原曳的經紀人昨天給我打電話,說原曳來了華國,正在參加一部新劇的拍攝。你之前不是和原曳拍過《當你沉睡時》嗎,反響很好,你也是他第一個合作的華國女演員。他經紀人就想問問你,看能不能讓你和原曳一起出席一下他新劇的宣傳,也算是幫他的新劇造一下勢。”

蘇蜜呼吸一動,原曳來了華國?

這事她還不知道。

他沒跟自己說過。

不過這也是原曳的性子。

估計是不想打擾自己,給自己添麻煩吧。

嵐姐的聲音又響起來:“不過,你已經請假了,加上現在你又在陪霍董……肯定很忙,要不我給你推了?”

蘇蜜說:“不用,幫我接了吧。勞煩嵐姐了。”

原曳這些年幫了她和小酥寶那麼多,這麼點小事,她不可能不幫忙。

要是早知道原曳來了華國,她早把他接到潭城,和霍慎修、小酥寶一起請他吃飯了。

掛了電話,蘇蜜回了病房。

霍慎修已經起來了,洗漱完,正站在床邊,似在欣賞平時沒時間欣賞的清晨陽光。

她忙走過去,站在他高大健碩的長身後,踮腳,將外套披在他肩上:“也不穿衣服,早上很冷,小心感冒了。”

他轉身將她手腕一捉,扯到懷裡:“你是把我當豆腐嗎?”

她貼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深嗅著他身上甘醇清新如大海般的氣息:“反正你現在是一級保護動物。別逞強。”

他垂下頭,親了親她頭髮:“剛才出去了?”

她這才點點頭,將嵐姐打電話來的事說了,又道:“二叔,你住院這幾天,我會一直陪著你。但後天原曳來潭城,辦宣傳活動,我可能要去給他捧場,估計得去一下午。不過你放心,那個宣傳活動不長,一會兒就能回來。你乖,好好休息。”

霍慎修深深盯著她。

應該的。

那四年,原曳代替他,照顧了她和小酥寶太多。

就算現在來了華國,得知她有了自己的幸福,也默默無聞,從沒打擾過她。

“原曳對你很好。”

短短几個字,沒什麼波瀾。

蘇蜜卻完全看出他的心思,失笑,踮腳勾了他脖子:

“原曳是我哥。當然對我好。”

他一挑眉。

“還記得我剛回國的化名嗎?——原糖兒,就是原曳去世的親妹妹的名字。其實,他照顧我,只是因為將我當成他的妹妹。”

“我和他,就像我和哥一樣。再沒其他。”

他知道她是生怕自己多想,修長的指尖蹭過她柔嫩耳垂:“如果說非要有一個人照顧你,原曳也最適合。”

想照顧她的人不少。

但他誰都信不過。

宗律倒是對她心思深沉,可惜為人偏激。

蘇謹杭雖然待她如親妹妹,可惜日後終歸還是會有自己的家庭。

原曳。

孤身一人。

性子沉靜,情緒穩定,對蘇蜜的關懷也是有距離感的。

是他最放心的。

蘇蜜卻是臉色一變,咬了唇瓣盯著他,眼淚禁不住溢位來:“我不要誰照顧,我又不是殘廢。想要人照顧,你就給我好好活著!我只要你一個人照顧,誰都不要!”

說到最後,聲音都碎了。

她不怕別的,最怕的就是他說出這種話。

這話意味著他自己都沒信心能活太久了。

比起剛才聽顧醫生說他出他的病情,還要心驚肉跳。

他凝視著她。

這小女人很少哭。

不是那種喜歡將眼淚當武器的人。

但每次哭起來,卻有能震懾人心的力量。

淚不沾睫,盈盈淨淨。

像一根纖竹,嬌弱與英颯交織,勁風相拂,卻帶著一股倔強的美感,就是屹立不倒。

每次她一哭,他就像是心臟被人挖了一塊肉似的。

此刻,也不例外。

他手掌抱住她後腦勺,低沉了嗓音,滿滿都是心疼:“我就隨便說說。”

說是這麼說。

怎麼可能把她交到別的男人手裡?

她滑到他胸膛裡,攬住他的腰:“我們好好治。現在醫學手段很發達,絕對沒事的。”

霍慎修唇邊沁出一抹淺笑,摸著她的發:“嗯。絕對沒事。”

敲門聲響起。

蘇蜜飛快整理了一下情緒,從他懷裡支起身。

醫生帶著護士進來:“蘇小姐,你昨天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又看向病床上的男人:“霍先生,需要現在就說嗎?”

霍慎修微蹙眉心:“當然。”

醫生這話,讓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難道她的檢查結果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是昨天摔到哪裡了嗎?

幸好檢查了。

蘇蜜也懸起了一顆心,自己萬一這個時候也生病了,可怎麼照顧二叔?

這個時候的她,可千萬不能病啊。

醫生說:“放心,蘇小姐昨天摔倒後沒受傷,身體也沒什麼問題,不過,蘇小姐有了身孕,快四周了。”

兩人皆是一怔。

蘇蜜最先緩過神,四周?

那就是他剛將她從秋水山莊帶出來後,兩人在京州別墅裡的那一回……

他生怕她會懷孕,這段日子都小心翼翼,每次都不會漏掉安全措施。

除了那一次。

他因為宗律將她軟禁,大吃飛醋,幾乎忘形的那一次。

沒料到,就那麼一次,就有了漏網之魚。

這孩子這個時候來,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