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金鳳台有點不太高興,但木已成舟。

而且接下來的幾天,厲承勳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

金鳳台看兒子鬧得滿城風雨都勢必要迎娶苗優,也就聽之任之,沒做聲了。

只是還有些生氣兒子沒提前跟自己說一聲,幾天都沒怎麼和大家一起吃飯。

更沒去過問兩人婚禮的程序。

這天傍晚,金鳳台照例讓人將飯菜端到小別院裡。

小別院的窗子,可以看到後院那棵他為唐梧種下的梧桐樹。

近年來,他將家族大部分的事都交給了慎修和承勳這兩個兒子,自己也就處理一些在職拿督的基本庶務,每天會在小別院這邊辦公,累了就倚窗看看梧桐。

今天和平時一樣,他坐在窗下的椅子裡,對著窗外院子裡的梧桐,閉目養神,不多時,有人敲門。

他沒睜眼:“進來。”

進來的卻不是傭人,小孩子的聲音飄來:“爺爺。”

腳步聲傳來。

他睜眼,看到小豪跑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厲承勳和苗優。

厲承勳手裡拿著托盤,上面是盛好的飯菜。

都是金鳳台平時喜歡吃的。

厲承勳過去,將飯菜放在茶几上,看一眼小豪。

小豪立刻就過去,拉了金鳳台的手:“爺爺,去吃飯吧。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金鳳台可以給兒子擺臉色,卻拒絕不了孫子,擠出個慈愛的笑容,摸了摸小豪的頭,總算去了茶几那邊的沙發坐下來。

小豪主動拿起一雙筷子遞過去。

金鳳台說了聲謝謝。

小豪陪在他身邊,看他一直在吃最近的那個青菜,拿起備用的筷子夾了兩塊肉到他的碟子裡:“爺爺。你夾這個肉吃,可好吃了,我吃了好幾塊。”

金鳳台疼愛道:“那你自己再吃點。”

小豪搖頭:“我已經吃很多了,爺爺吃。這些都是給爺爺的。”

“沒事的,想吃就想吃,不行的話讓廚房那邊再做。幾塊肉而已。”金鳳台最心疼的就是這個孫兒的懂事。

小豪卻還是搖頭:“媽媽教過我一首詩,‘琉璃易碎彩雲散,世間好物不堅牢。’再好的東西也得適可而止,任何事情的享受都必須有一個度,這樣才能讓美好留得更長一點。爺爺也是,最多吃三塊,這樣才健康。”

金鳳台臉色微微一動,下意識看一眼一直安靜的苗優。

這孩子給她教育得真的很好。

無論在什麼環境生活,都有自己的尊嚴、主見。

即便如今回了金家,成了拿督府的小孫少爺,也沒有染上半點驕嬌二氣。

承勳這小子的眼光,真的很不錯。

這女孩,真的就是一塊樸實無華的至寶。

閃耀著微弱卻持久的光芒。

會帶給周圍人幸福的吧。

這麼多年,他一直放心不下承勳,總覺得承勳性子和處事都不上慎修,其實是並不是。

承勳看人,比他這個當父親的要厲害。

其實,他這次的生氣,並不是因為看不上苗優當拿督府的兒媳婦。

人生走到這一步,什麼事都經歷過了,他對那些所謂的出身、背景、家庭環境還有什麼執念?

只是兒子不打聲招呼,讓他覺得身為父親的顏面無存,有些不高興罷了。

金鳳台眼神一動,收回目光,落在小豪身上:“媽媽說得沒錯,以後記得聽媽媽的。”

苗優見金鳳台附和自己的話,心思一動。

厲承勳也鬆了口氣,看一眼苗優,唇邊沁出笑容,拉著她的手坐下來。

金鳳台吃完飯,厲承勳叫人進來收拾了托盤,也沒有窮追猛打繼續打攪父親,要牽著苗優和小豪先離開,三人卻聽他聲音飄來:

“婚禮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厲承勳和苗優腳步雙雙一駐,停下來,交換了個眼神,看到了彼此眼睛裡的鬆弛。

金鳳台終於預設了。

厲承勳看向父親:“一切順利。”

“嗯,”金鳳台點點頭,“那我就不管了。這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就交給你自己去操辦。相信你也不敢不用心。”

厲承勳唇邊露出笑容,鄭重點頭:“我肯定用心辦!”

……

走出小別院,小豪跑去後院玩去了。

厲承勳牽著苗優的手,停下來,目送著兒子跑開,拇指摳了一下她的掌心:

“現在放心了吧?”

這幾天,金鳳台的反應,他知道苗優會很緊張,生怕金鳳台不同意。

可今天看來,金鳳台並不介意。

苗優看著他欣悅的眸,點點頭:“嗯。放心了。可……”頓了頓,“你真的不後悔跟我求婚嗎?”

他抬起另一隻手,撥了一下她額頭前的一縷碎髮:“你什麼意思啊,不會又反悔了吧?我可告訴你,那天求婚,半個城市的人都親眼看到了,你要是敢反悔,所有人去網暴你,可別怪我。”

苗優勾起個笑容,再沒說話,雙臂舉起,挽住他脖頸,放鬆地將自己投到了他懷裡,笑意一瞬間,又消失。

她知道,答應了他的求婚,是多麼衝動的一件事。

可是,真的也是她控制不了的事情。

當她看到他當著幾乎全城的人,拿著求婚戒指朝自己跪下來時。

當她看著他為了那枚戒指衝進湍急的車流時。

她就知道,自己再找不到一個理由能夠拒絕他。

當然,她也沒忘記自己的情況……

她只能告訴自己,就當是自己最後再任性一次吧。

或者說就當是給自己的最後一份禮物吧。

這是她這一生最後的心願了。

等她如願以償,與他結婚了,再回安平鎮吧……

這幾天的深夜,無數次她都在心裡默唸著,讓老天爺原諒自己的貪婪。

她真的好想當他的妻子,哪怕時間會很短很短。

她收起所有繁雜的心思,只留下即將與他結婚的開心,緊緊抱著他,趴在他肩膀:

“承勳,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有沒有可能,你根本就沒來安平鎮找我,我也沒有跟小豪和你回來……從你去鎮上找我們母子開始,其實都是一場夢,是不是……我只是在超市搬貨時太累了,午睡做了個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