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河南郡賑災的訊息,魏邵是在午膳的飯桌上說的。

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個場合中說出來,就是為了讓外祖明白這是他的意思,而裴瀅只是受他的裹挾。

“邵兒,大魏王朝已經凋零成這般模樣了嗎?”

聽完魏邵的話,鄧國公不由得發出一問。

“外祖,您是什麼意思?”

“魏淵手下,就連一個賑災的官員都找不到嗎?放著滿朝文武不用,什麼事都讓自己的兒子身先士卒,他這個皇帝還真是做的大公無私。”

很明顯,鄧國公的語氣中,對於魏淵這個決定的不滿,已經絲毫都不想掩飾。

“此次賑災,是孫兒自請的。”

“這是為何?難道待在長安不舒服嗎?”

魏邵並沒有正面回答外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道:“黃河之水氾濫,良田被毀、百姓無家可歸,只能依仗朝廷,我接下賑災一事,就是為了百姓,當初在六安國時,我們也曾四處籌糧,開倉放糧賑濟百姓,這是有功德之事,孫兒自然義不容辭。”

“我何時說過讓你推辭,我只是說你不必主動攬下這件差事。”

“外祖不知,陛下在朝堂上詢問可否有人願意前去賑災,竟無一人站出來。”

“那你就站出來了?”

魏邵堅定的點點頭,即使在專注的吃著飯,裴瀅都能感覺到外祖深深地無力。

“好了,在家中不要談論朝堂之事,菜涼了,快吃吧。”

鄧國公夫人適時的開口,終止了這場談話。

“我吃飽了,夫人,你吃飽了嗎?”

裴瀅剛咬了一口菜,正在咀嚼,她看向魏邵,他給自己遞眼色。

“我......我吃飽了嗎?”

這個“嗎”字的聲音很小。

“既然吃飽了,那就請夫人同為夫到園中散步,可好?”

“好。”

看著夫婦二人離開的身影,鄧國公不由得嘆一口。

“嘆什麼氣?”

“這孩子,真是讓人操不盡的心。”

“他向來倔強,你自己的孫兒,你自己不瞭解嗎?”

被夫人這樣一反問,鄧國公倒有些語塞。

鄧國公夫人繼續說道:“你孫兒去賑災只是一方面,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是要帶著瀅兒出去散心。”

“散心?我看瀅兒最近的心情一直都挺好的。”

“哪裡好了?我們和綬兒整日催著他們生孩子,你覺得他們會開心嗎?”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們成親這麼長時間,沒有孩子,怎麼也說不過去,我們作為長輩,關心孩子們幾句,有錯嗎?”

“沒錯,可兒大不由娘,更不要說我們這些外祖輩的人,算了,由他們去吧,不生孩子也不納妾,我們兩個也只有羨慕別家的份了。”

長安的府邸中,許多處都有園林,園中的池塘,總是會種上一片荷花,每逢盛夏,荷花開放,燥熱的微風輕輕拂過,小酌幾杯清酒,遠遠地賞荷,別有一番滋味。

午膳前,魏邵已經安排雲柔備好了酒,還放了一盤點心和冰鎮的西瓜。

往日裡,這些都是裴瀅最喜歡的,一面喝著酒,吃著冰鎮西瓜,再來一塊點心,日子好不快活。

但今日,裴瀅看著面前的這些東西,一點胃口都沒有。

“雲柔,讓庖廚按我之前教的做法,做些麵皮來,多放醋,少辣油。”

“諾。”

魏邵原本想敬她一杯,但見她似乎沒有興趣,便自顧自的飲著。

“剛剛是不是沒吃飽?”

裴瀅白了他一眼說道:“你說呢?”

魏邵將西瓜遞到裴瀅面前。

“吃點西瓜。”

“沒有胃口。”

“這次去河南郡賑災,蕭慎與我同去。”

“那挺好的,你們互相有個照應。”

“裴瀅,你不對。”

裴瀅疑惑的看向魏邵,問道:“我怎麼不對?”

“你怎麼不說,想和我同去呢?去歲我每次出征,你都吵著鬧著要同我一起去的。”

要不是魏邵提出來,裴瀅自己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對呀,她怎麼不主動要求魏邵帶著自己同行,她想了想原因說道:“可能是我的歲數大了,人變懶了。”

聽他這樣說,魏邵沒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蛋說道:“若是你年紀大了,那按我的年歲來看,豈不是都應該算作老者了?”

“魏邵,你的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這倒是讓魏邵有些尷尬,他清清嗓子說道:“言歸正傳,去河南郡賑災一事,你願不願意與我同去。”

“願意。”

“好,夫人爽快,為夫敬你一杯。”

說罷魏邵端起酒杯,示意裴瀅與她對飲。

裴瀅的手上捏著吃了一口的點心,輕輕碰了一下魏邵的酒杯,這種操作魏邵也是第一次見,有些不理解。

裴瀅咬了一口點心,看著魏邵愣在半空中的那隻手。

“喝呀。”

“......”

出發的日子定在三日後,蕭慎整日裡圍著糧食和銀子忙碌,有著之前在六安國的經歷,蕭慎做起這些事已經得心應手。

鍾陽拎著一壺酒來找魏邵,嘴上說著幫忙,兩人坐在陰涼處,看著忙忙碌碌的蕭慎。

“魏老弟,這次賑災你們要多注意安全,這些饑民比百姓可厲害的多。”

“多謝鍾大哥關心,我有分寸,這次裴瀅與我同去,我們幾人相互照應,問題不大。”

鍾陽總覺得自己今天找魏邵是有事的,可與他閒談了許久,都沒想起來那件重要的事,現在經過魏邵的提醒,他才想起來那天在千香樓的事情。

“魏老弟,我問你,弟妹前幾日是不是去過千香樓?”

魏邵心中一震,但他的表明依舊雲淡風輕。

“千香樓?”

“哎呀,這你都不知道嗎?就是長安城最好的青樓,真不知道你每日都在做什麼,千香樓這麼有名氣的地方都不知道。”

“看來鍾大哥,是千香樓的熟客?”

被他這樣一反問,鍾陽笑著說道:“算不上熟客,只是與哪裡的幾位美人相談甚歡,十分投緣罷了。”

還幾位美人,鍾大哥玩的挺花。

“說弟妹呢,你往我身上扯做什麼?真的,我那日喝的醉醺醺,突然有一個男子闖入房中,與我對視了一眼,他就匆匆離開,那模樣我怎麼看怎麼眼熟,就像是我們之前外出打仗時,弟妹做的易容。”